马修和小帕顿脸上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小帕顿注视着对方：

“你是？”

对方答道：

“我叫康利，是个游侠，我知道牛头怪游侠并不常见，但这年头恶魔们都被阉割成了替斯图卢克工业乖乖打工的废物，牛头怪游侠什么的应该也还算正常。”

“你们两个是从外地来的牛头怪吗？”

“记住以后白天不要在大街上瞎晃，你们遇到的是西蒙斯，他在斯图卢克工业身居高位，还算要点脸，换成其他小头目，恐怕会直接把你们掳走！毕竟城里的健康恶魔可不多了。”

见对方用的也是深渊通用语。

马修大着胆子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在撒谎糊弄他？”

康利淡淡地道：

“大脚城附近的牛头怪部落我早已烂熟于心，即便是远一点的郊外，也逃不过我的耳目。我没听说附近搬来了新的牛头怪族群，那么只能是你们在撒谎。

好了孩子们，我可没工夫一直替你们解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记住，现在的大脚城早已今非昔比，恶魔们都堕落了——

该死，为什么我们明明是恶魔，竟然还有堕落的空间？

总之多留个心眼，白天不要出门，小心斯图卢克工业！”

说着，他作势欲走。

小帕顿一把拉住了他：

“康利先生，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投奔亲戚的麦考文兄弟，他是哥哥，我是弟弟。

可今天进城之后我们才知道这里已经大变了样，我们找不到自己的叔叔，只能流落街头。

您能给我们介绍个住处吗？

能遮风避雨就行。”

康利很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的内心仿佛正在进行思想斗争。

数秒后。

眼看远方又有一辆采矿车开了过来。

康利赶忙冲两人挥挥手：

“跟我过来！”

说着他冲到了马路对面的巷子里，在巷子的一角，他娴熟的掀开水泥盖板，露出了一个漆黑的通道。

通道入口很大但里面的空间却很局促。

三人陆续猫着腰钻了进去。

康利先是负责断后将水泥盖板藏好，然后又走到了二人的前头。

“我带你们去复兴者的营地，但你们必须发誓不能透露营地的位置，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你们也不用高兴太早，我在营地里没有多大的话语权，能否留下得看「先知」的意思。”

说着，他娴熟地撅着屁股猫着腰，朝着下水道的深处走了过去。

“什么是复兴者？”

“大脚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的牛头怪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和我们之前听说的也相差太多了吧？”

一路上，小帕顿娴熟的套着话。

这家伙总是能和马修想到一块去，起初马修还插一两嘴，后面他干脆就让小帕顿一个人问了。

自己则是专心分析牛头怪康利提供的信息。

康利的声音在下水道里形成了轻微的回音：

“听名字就知道了，孩子，我们是一群失意者，是一群试图复兴恶魔之血的老东西。

你们或许不知道几十年前大脚城是怎么样的。

但我记忆犹新。

那时候的情况或许也很糟糕，我们的文明很落后，但面对外来者时，人人都有血性，敢于握起兵器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那时的大脚城是由大脚怪、牛头怪以及鹿首魔三大恶魔种族割据的混乱城邦。

城里的每一天都在打架。

每一天都有恶魔被开膛破肚、扯出肠子，尸体烂在臭水沟旁。

哦。

那可真令人怀念。

后来的某一天。

来自斯图卢克工业的飞艇停泊在了大脚城的城墙上。

起初，三城里的恶魔们还和斯图卢克的雇佣兵打了好几仗。

虽然战果很惨烈，但他们仍然是阻止了他们的入侵。

可后来，斯图卢克改换了渗透的策略。

他们开始尝试上层路线，贿赂、控制、策反三大种族的高层。

事情开始一点点被转变。

最终在六年之前。

大脚城的绝大多数恶魔都被骗着喝下了斯图卢克工业提供的「温驯药水」——

那种药水据说可以消除恶魔血统里的暴戾因素。

可以让恶魔族从无休止的纷争与战斗中解脱出来。

此言非虚。

我亲眼见证过那药水的可怕作用。

服用了药水的恶魔会变得理性而平和，而且特别爱讲道理。

可他妈的爱讲道理的恶魔还是恶魔吗？

我的一位朋友，他是个不信邪的家伙，在服用药水前他是个一天不捅人就不痛快的刽子手。

结果药水入腹的后一秒，他娘的就仿佛变成了领悟圣贤之誓的圣武士了！

你敢相信吗。

他居然开始哭着向我忏悔以前的杀戮罪孽！

可这还不是那药水最可怕的效果。

恶魔们失去的不只是野心和杀戮的欲望，还有血性和骨气！

服用了药水的恶魔们变得怯懦怕事。

明明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暴躁种族。

可他们却开始考虑明文禁止在城里打架。

理由是影响文明。

去他妈的文明！

恶魔的文明就是打架的文明啊。

我就是因为无法接受这种化学阉割，才逃进了下水道，和其他人一起建立了复兴者营地。

在此期间我还被迫领悟了许多游侠的技巧——

这世道就是这么操蛋。

逼着一个两米高的牛头怪天天在城市下水道里匍匐前行。

为此我甚至和一名芭芭莎的信徒学会了缩骨功！

扯远了，咳咳。

大脚城后面的发展用屁眼也能猜到。

失去了野性的恶魔沦为了斯图卢克工业的奴隶。

这座城市渐渐成为了恶魔人的天下。

曾经的三大种族每天都要提心吊胆。

反倒是我们这些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臭老鼠要过得逍遥自在些。

斯图卢克的人尝试进过下水道。

可我们有「下水道之神」的庇佑，再加上这里地形地势复杂，在付出了几次惨痛的代价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干涉过地下的世界了。”

康利是个典型的面冷心热的家伙。

他表面上很嫌弃这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麦考文兄弟」。

其实一直在热心地提供帮助。

不仅冒着风险带他们去自己的营地。

还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关于大脚城的背景与常识。

这些知识如果换算成玛格丽特的灌注标准，没个一万金币是拿不下来的。

这么想着。

马修心中便觉得血赚。

而在沿途的路上。

他也回忆起了斯图卢克这个单词为何如此熟悉——

那是女兽人克莱格的故乡。

目前应该是被安图帝国一支游离在外的太空死灵部队所占领了。

看来斯图卢克工业和他们脱不开关系。

三人在下水道里摸黑前进了三十分钟。

在跳过一处臭水池后。

前方的地形地势豁然开朗。

一个极为开阔的地下空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侧高地还有数名守卫正在机警地查看着来人。

“老黑，是我，康利。”

牛头怪游侠浑厚的声音响起。

守卫头领是一个长着巨大的鹿角、肤色漆黑的恶魔。

他面色不善的看着马修二人：

“你又带生面孔回营地了，康利，你总是不守规矩，哪怕这个规矩是你亲自定下的。”

康利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