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你想出门散散心,便去打猎。
你张弓搭箭,射落了一只天鹅。
那负伤必死的天鹅,从天而坠,落进了冬季水枯,满是泥淖的漳河。
你看见它,以一身雪白,在泥淖中挣扎,奋力地,慢慢往岸边挪。
岸边,你的猎狗,在冲着它吠叫,猖狂且堕落。
你于心不忍,喝止了你的猎狗。
你等那天鹅走过来,想看临死的它,为什么不在泥地里舒舒服服地躺着,挪到岸上来,到底要做什么。
你看见它,脚步蹒跚地上岸来,抻开双翅,伸长脖子,昂首挺胸地对着天空,唱出了一生中,最后的歌。
然后,它才安心地死了。
侍从们看不懂,这凄然的美感,依旧神情冷漠,嘴里夸你神射,心里想着,待会就有天鹅肉汤喝。
你却把那只天鹅抱起来,找了个有树荫的干净地方,挖了个深坑,把它好好地埋了。
从此,你再也不打猎了。
那天晚上,你梦见你自己,化作一只天鹅,一只自知必死,却找不到一个让你内心平静的处境,以便唱出最后一首歌的白天鹅。
算了吧,何必要自诩白天鹅?
这世上的白天鹅,最后不都惨惨地死了?
做一只乌鸦,就行。
你看,这世上的乌鸦,个个不都呱呱乱叫,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