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中两只手扛着摄影机,本来就有些行动不便,被这人这么咄咄逼人地凶,还得护着后面的陆严河,一时间处境有些为难。
陆严河在犹豫,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跟他们发生这样的冲突。
他甚至还在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节目组找来的演员,就是为了制造节目效果。
可这样的节目效果和冲突实在没有意义,陆严河也不觉得李真真会做这种安排。
就在陆严河还在犹豫的时候,那个人忽然就伸手在贺中手里的摄影机上用力拍打了一下,准确地说,他应该是想要把贺中手上的摄影机给打到地上去。
这台摄影机的价格是二十万,是贺中的宝贝,这几年,贺中就是靠着它在走单帮。
贺中没有忍住,怒吼了一声:“你给我住手!”
陆严河还是第一次看到贺中这么失态。
如果是节目组安排的人,肯定不会对摄影机动手的,也肯定不会让贺中这么失态。
陆严河摘下头盔,扔到一边,来到贺中前面,将这个人直接往前一推,充满怒气,斥道:“你再动一下手试试!”
贺中愣住了。
那个人看到陆严河,也愣了一下。
“你、你不是那个……什么明星吗?”他指着陆严河,支支吾吾地说道,然后反应了过来,“你动手打人是吧?你是明星你就动手打人啊!”
他的声音宏亮。
本来就因为他们前面的冲突吸引了很多人,现在这一嚷嚷,吸引来了更多人。
而陆严河的露面也让围观者都掏出了手机。
陆严河被这人倒打一耙,气得够呛。他这个时候十分庆幸自己好歹算是经历了一点事了,遇到这种事情,不至于慌了心神、乱了手脚、不知所措了。
在这种被众人围观的时候,陆严河知道,他必须第一时间把事情澄清,不能让这个人张冠李戴地把黑白混淆。
“从头到尾都有摄影机拍着呢!”陆严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坚定不移,“你的诬陷没有用,中哥,麻烦你现在就报警。”
陆严河这是在亮态度。
他要让周围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件事上,他不理亏,他敢理直气壮地报警。
“我倒要看看,等警察来了,你怎么解释你的行为!”陆严河充满怒火地瞪着眼前这个人,“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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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染了一头黄毛,有点状,一脸横肉,面相就透着不良不善的意思。
他眼看着那个扛着摄影机的人真的拿起手机报了警,心里面就有点慌了。
“你们跑到这里录像,挡着我们路了,你们还有理了?”心里面慌了,但他嘴上还是不肯服软,一副陆严河他们才是过错方的嚣张态度,俨然一副继续跟陆严河他们动手的感觉,“你是明星了不起啊!草!”
骂完,他一副“真他妈够了”的样子,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你跑什么啊?”陆严河直接提高声音,“你就算跑了也没用,我告诉你,我们摄影机都拍下来了,我就不信警察找不到你!”
那个黄毛转身用手指冲着陆严河点了点,好像是让陆严河记着,但他离开的脚步却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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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寻衅滋事吧?”陆严河问。
“别小题大做。”秋灵白了陆严河一眼,“你们这也就是一些口角纷争,连动手都没动,这个人一看就是个无聊的地痞子,看你们不顺眼,管你们什么人,来找你们发泄一通。”
“他都差点对我们动手了。”陆严河说,“就这也没事吗?”
“他的做法当然不对,但确实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秋灵说,“所以,他们的处理也是没有问题的,口头的警告和教育,也是他们目前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做的了。”
陆严河叹了口气,“好吧。”
陆严河跟秋灵打这个电话,就是因为在贺中报警之后,警察来了,得知了事情经过,也看过现场拍摄的视频以后,虽然找到了那个黄毛,但最后也没有办法惩戒什么,只是做了一番口头教育。
在警察面前,那个黄毛的态度很好,一改之前流氓地痞的作派,但是等警察一走,他就一通脏话连篇的攻击,把陆严河跟贺中都给气到了。
这才有了陆严河跟秋灵的这通电话。
“当然,你要是不顾忌你陆严河的名声和形象,也有不要脸的搞法。”秋灵忽然又说了一句。
“啊?”
“说自己被他吓到了,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要求去做精神检查,等等。”秋灵说,“实质上的惩戒没有,但是可以通过这种手段恶心他,很多人甚至会在这个时候去顺便把全身检查都给做了,反正会让别人买单。”
陆严河反应过来,“还能这么搞?”
“是啊。”秋灵说,“这是私下跟你说了,当然,我们是不鼓励这种行为的啊。”
“算了算了,听起来也太麻烦了。”陆严河说,“我要不是在录节目,我一定要恶心他。”
秋灵:“以后遇到这种人,别废话,直接报警就好了,我几乎隔三差五就会要处理一个这样的情况,寻衅滋事的,都是一些自己过得跟废物一样,还要在大马路上找别人麻烦的人,自己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就以这种无聊行为来满足自己虚无的内心。”
陆严河郁闷地说:“但是遇到这样的人,也真的很郁闷啊,只能吃亏。”
秋灵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能够跟他说什么了,沉默了片刻,才说:“嗯,我理解你的心情,确实很郁闷,如果是我,我也很烦。”
陆严河:“如果是李鹏飞,肯定就一拳揍过去了,哪会像我顾忌这么多啊。”
秋灵闻言,说:“李鹏飞是你的那个高中同学吧?”
“嗯。”陆严河说,“他去了华江南大,现在不在玉明,要不然我一定给他打个电话,请他帮我出口气。”
“没办法呀,你是艺人,是公众人物,这种时候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挂了电话以后,陆严河回头看向贺中。
贺中仍然扛着摄影机,在拍他。
“中哥,刚才多谢你了啊。”陆严河说。
如果不是贺中制止了那个黄毛,说不定黄毛就真的一拳打到他的头盔上了。
那肯定很痛,想都不用想——贺中说可能会造成脑震荡,这并不是开玩笑的。
贺中摇摇头,表示小事一桩,不用客气。
陆严河知道,一般情况下,贺中都是不会开口的,也不会干涉他的行为。
录节目就是这个样子,摄影师几乎等同于摄影机,是一个要从节目正片内容中隐形的道具。
发生了这样一件事,陆严河的任务也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得换个地方。
他本来想联系陈墨,但是陈墨的手机却打不通。
“嗯?”陆严河只好直接给李真真打电话。
“需要换一个地方?”李真真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陆严河和贺中这边遇到了什么事情。
陆严河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陆严河的,还有很多人现在围着我拍照呢,得麻烦安排车来接我一下,我要换个地方。”
李真真:“好的,我这边马上安排。”
挂了电话,李真真脸上浮现出怒气。
“陈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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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严河跟贺中站在树荫下面,周围围了一圈人。
大家都是跟过来的,手里的手机还一直拍着陆严河。
陆严河跟李真真打完电话,就在原地耐心地等待。
他跟大家挥挥手,打招呼。
“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你们担心了。”陆严河跟一个年轻的女孩说。
他还认得她,刚才警察来了以后,她非常积极地作为现场证人,证明了陆严河所说的话。
“多谢你帮我解释。”
“不用客气啦,我都被吓了一跳。”女孩说,“那个黄毛一看就不像一个好人。”
过了不到五分钟,节目组的车就开过来了。
两个人下了车,帮陆严河从人群中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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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问陆严河,是直接回年轻人之屋吗?
陆严河摇头,准备重新换一个地方,继续做任务。
“任务还没有完成。”他说。
贺中没有想到,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情,陆严河现在竟然还惦记着任务。
一档节目的任务,有那么重要吗?
贺中都没有想到自己脑袋里面竟然会浮现出这样的念头来。
他从前是最不喜欢艺人为了一点小事就耽误节目的拍摄,屁大点的事就不肯拍了。
不知不觉间,贺中发现自己对陆严河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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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换了一个地方,陆严河又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把这个任务完成。
“有点累啊。”陆严河说,“中哥,旁边就有一家咖啡馆,要不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他现在还没有把玩偶头盔摘下来,已经一头的汗了。
贺中说:“你在咖啡馆喝咖啡,得摘下这个头盔,到时候万一又惹起了骚乱怎么办?”
陆严河一想,也是。
“那我去买两杯咖啡带走。”他联系了司机,戴着头盔去咖啡馆。
一路上,充满好奇的目光无数。
贺中扛着摄影机,跟在陆严河身后,心情又再一次挣扎了起来。
要不要直接提醒陆严河?
如果陆严河是那种镜头前和镜头后完全两个人的艺人,贺中根本不会有这种挣扎的心情。
如果没有发生今天这件事,贺中可能也只是后悔,但不会出现心理上的争执。
但当那个黄毛要对他动手的时候,陆严河忽然摘下头盔,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的前面。
贺中并没有想过自己要做一个好人。
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之前也不会在金钱的攻势下答应给陆严河的电脑里植入木马。
但贺中也不愿意做一个烂人——什么是烂人?别人对你好,你反而背刺别人,这是烂人。
贺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按下了摄影机的暂停键。
“严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