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还能说些什么呢,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然是最好的结果,若是母亲再矫情,只怕今后母女二人就要道观相见了,遂在那里不住的给王夫人使着眼色,示意她服软。
宝玉更不自必说,只要是玉钏儿不被发卖,就是大大的好消息,王夫人软不软禁,罚不罚俸,对于他来说如同过眼烟云一般。他读书不上进时,二老爷不也是责打他了么。相比于打板子来说,二太太只是荣养在屋里,至少身体不受损害不是。另,那罚俸更是提都不用提了,二太太手里的体己还少吗,倒是玉钏儿可怜,小小的年纪家里也下人出身,一个月这些个月钱就要被罚出去,于心何忍呢,故此宝玉竟是大大的放心,只将一颗心放在玉钏儿身上。
自从嫁妆一事出来,探春早已将心放在了兰夫人和贾环母子身上,至于王夫人罚与不罚,又与她有什么相干。
剩下的李纨、迎春、惜春等人更是觉得与自己无关,低着头只等王夫人认完错大家就各有各路了。
王夫人见此情景,哪里还能矜持的住,眼里绷不住弹出泪花来,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将过来,低低声向着林嚒嚒说道:“林嚒嚒,刚刚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生气才是。”
林嚒嚒淡淡的看了看她,忽地一笑,冲向兰夫人抬了抬下巴说道:“我看二太太竟是找错了人,刚刚二太太骂的是谁,您可是忘了不曾,合该和她认错才是。”
王夫人一听,脸色大变,竟是要她给那个娼妇低头认错,就是打杀了她,她也不甘愿。
贾政却是急着了结此事,他靠近王夫人,悄咪咪地威胁她道:“还不速速了结此事,不够丢人的,非要把你送到道观清修,扰了元春的名声,要她说不得好亲事才好么。”
王夫人听了之后身体瑟瑟发抖,只得硬着双腿走到兰夫人面前,咬着嘴唇认错:“兰夫人,刚刚是我的错,还望见谅。”
兰夫人惊得站了起来,双手不知该放向何处,贾环在一旁用眼神安抚住她,她方才慢慢镇定了下来。
站在那里拿手轻轻扶起王夫人,笑着说道:“二太太实在太客气了,都是一块服侍老爷的,我并没有将您的话放在心上。”
王夫人恶心的只想呕吐,怎的倒反天罡,让她给这个贱婢认错起来,一个家生奴才出来的,爬了主子的床方才出头的小妇,如今与她平起平坐不说,还要让她低头认错,真正越想越生气,不是这里有人,真正自己就要跳起脚来大骂三声贱妇淫荡,哪里轮得到她在这里惺惺作态,如今现实摆在眼前,的确自己也逞不得威风了,只得伏低做小,笑道:“还是妹妹宽宏大量,姐姐惭愧。”
贾母连声笑道:“看看,还是和睦些好,整日里乌眼鸡似的,你瞪着我,我看着你做什么,倒不如咱们娘几个吃吃喝喝来的痛快肆意。”
此话一出,连着屋里的众人都笑了起来,独王夫人一人绷着脸在那里站着。
林嚒嚒见了倒是好笑起来,感情这位二太太竟是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不成,略微低一低头竟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早知如此,当初林嚒嚒就该多做些恶心她的事才好。
心里一时玩性大起,遂笑语盈盈的和王夫人说道:“二太太倒是不必自伤,老奴在出宫前,为着好看,也是天家恩赐,特特赐了老奴五品出身,兰夫人也是五品官身,你与我俩认错,实在没有折辱了你的身份的意思。”
这话就连贾母听了也愣怔起来,想不到这位林嚒嚒竟是五品官身,幸好刚刚处置得当,否则自家一家老小可不就担在风里了,如今既然知道,只得笑着说道:“原来嚒嚒竟瞒住了我们,可是瞒的我们好苦,兰夫人也是,怎么不告知你相公,怠慢了嚒嚒可怎生是好。”
随即转头向鸳鸯说道:“如今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林嚒嚒来的匆忙,想必未添置多少衣衫,你只去我的私库里将那进上的锦缎合嚒嚒身份的拿上两匹,给嚒嚒裁衣裳。”
林嚒嚒倒是失笑起来,果真是世人先敬衣裳再敬人了,前倨后恭果然是世间常态,她要裁衣,只让她裁去,左就自己不怕多几身衣裳。眼见得兰夫人低头一笑,自己也物伤其类了起来,遂笑道:“兰夫人此次也是受伤不浅,老太太也该看了二老爷的面子对她多加抚慰。”
不必林嚒嚒说,贾母见了兰夫人知情知趣,也很是喜爱,如今就坡下驴,顺势给了林嚒嚒一个面子,遂笑道:“嚒嚒说得很是,就依嚒嚒所言。”
兰夫人面色羞红,站起身来,双手不知该扭向哪里,贾环见了只是偷笑,想那兰夫人活了这些年也没有这般扬眉吐气过,他这个儿子来的倒是值了。
见事情已然解决,贾母心里甚是高兴,遂笑道:“好了,太阳一出云雾即散了,既是都和解了,我这个老背晦的也没有白忙活一场,合该庆祝庆祝。”
众人听了都甚是高兴,独元春听了不由得苦笑起来,如今府里日渐紧张,就是裁撤了半数下人也究竟止不得渴,王夫人卖了过半田庄,源头上就掐断了贾家半数来源,只怕还要再置办些庄子和铺子才好。现今贾母又要摆宴席,若是做着姑娘,不做这管家,元春自然不必管这些,可是管起家来,看着桌子上的杯盘狼藉,元春心里只在那里默默盘算着,这些竟要许多银子方能置办出来,若是换成月银,可能发给几个丫鬟婆子呢。
相比于元春的焦急,李纨倒是淡定自持的很,左就府里没了谁家的吃用,也不能没了她家的,将来分家过日子,只怕这大多数的家产都是宝玉的,兰儿能拿到多少,故此压根不必担心,反正操的也不是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