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也想爱你,可他已经走了,你凭自己的能力做生意,又成家立了业,要是你父亲地下有知,他会高兴的。”罗刚安慰开导起了林敏的继女:“尽管你和继母没有太深感情,但你和弟弟还是有感情的,加上他还在读书,你做姐姐的就将继承权让给他算了,你弟弟长大了也会感激你的。”一番思想工作,最终做通了,她当着罗刚的面表态,愿意将自己的继承权转赠给弟弟。婆婆和继女还写了一份放弃继承权的书面材料交到罗刚手中。
可是,谁知房屋产权明晰之后,林敏的底气一下子足了,在争补偿款的问题上,她无所不用其极。先是回避罗刚不和她见面,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接着要求将评估价只有17万多元的房屋补偿到50万元或原地置换不找差价的两个门面和一套住房。为了做通她的工作,罗刚考虑到她孤儿寡母,从没对她讲过一句重话,总是用好言好语耐心开导她,用行动来感化她。
但只要罗刚再提到房子拆迁签约一事,她的脸是说变就变:“我的房子不补50万元就免谈。”
罗刚问她:“你要补50万是怎么算的?”
“我的房子一年租得1万,我活30年,就有30万元,政府现在要拆我的房子,我没租金收入了。我的房子值得17万元,补50万元很好算的。”
“那也只有47万,怎么又成了补50万呢?”
罗刚是顺着她的话慢慢的说。
可林敏却是另一番道理,“现在的物价,几年就翻一番,我30年算3万的物价上涨费用,难道不应该么?”
罗刚苦笑,“现在补偿既没算物价上涨,也不是按月付费,而是一次性补偿,物价不会考虑的,政策没规定啊。”
林敏却是不管这些,“不拿50万,啥也别说了。”
罗刚耐着性子劝她:“哪有你这样算补偿价的,你还是要讲点道理嘛。”
林敏马上站起身扬着手说:“你说我不讲道理,那我们就不谈了。”边说边气冲冲地头也不回地走了。罗刚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厢情愿地想感化她,但林敏似乎是铁石心肠,丝毫不为之所动。罗刚曾经为她所付出的努力,在她看来,似乎一钱不值。
罗刚讲到这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曾省长却是安慰他道:“几千户都签约了,几户怕什么?会有办法的,你们的拆迁工作做得很好,很人性化,希望你们继续发扬,不要在最后关头灰心丧气,更不允许前功尽弃。”他甚至引用了一句俗话,“别像老人家们说的,天都亮了,还在炕头上撤了尿,那就太可惜了。”
做一名拆迁的好干部很难!
可为了拆迁而伤脑筋的曾省长,此时也不容易。
别了罗刚,他又去居委会转悠了一圈,这基层的拆迁工作,不能仅听市、区、街道一级的,居委会的情况或许会更真切。
居委会支部书记、主任也是拆迁工作队的成员之一,从他们那儿,曾省长也了解到了许多情况,大致与罗刚讲的差不多。据居委主任讲,有的做拆迁工作做到自己亲戚家,花钱贴物“扶贫”不算,还挨冷脸受骂;有的拆迁工作任务没完成,家已散了;有的仅仅为拆迁,积劳成疾,过劳至死而无人敢对外提起。从事拆迁工作的干部压力大,拆迁工作太难做,有的户主提出的一些不合理要求令人哭笑不得。有一位老干部家的房子要拆迁,他提出的要求很多,其中还有这样一条,他说拆迁可以,必须先让他出趟国。原因是退休前所在单位曾答应他出趟国的,后来因为上级不让公费出国没去成。有个户主是做生意的,十多万元欠款收不回来,说政府不帮他把欠款收回来,就不谈拆迁;有个干部一定要政府将儿子调到政府机关才肯谈拆迁;还有的甚至要求政府将离家出走的妻子找回来、服刑的儿子放出来……面对每一个拆迁户提出的无理要求,他们只能耐心解释,积极诱导,重话都不能说一句。
居委主任还讲到,北街区派到居委来做拆迁工作的一名干部王立,为了做通一个户主的工作,夜夜蹲守在户主家门口。户主白天晚上忙着做生意,每到回家时都很晚。晚回的户主对他的到来避而不见,见了也不理不睬。王立不死心,在连续蹲守了十多个晚上后,户主实在过意不去,将他让进门。然后,是一次一次地上门。做通了这户人家的工作,王立又得赶着到第二户人家。他一般情况下早晨5-6点钟就要出门,要到凌晨一两点钟才回家,过的是两头不见天的日子。做过拆迁工作的人就知道,做拆迁工作是对干部综合能力最极致的考验,要懂得心理学,社会学和各种政策法规,协调能力要强,逻辑思维要缜密,又要善于表达,还要有同情心,除此之外,还要有能打“持久战”的耐性。
直到此刻,罗刚才清楚林敏是一个“五无”人员,无身份、无户口、无单位、无结婚证、无职业的可怜女人。随后,罗刚又通过各种渠道查她的婚姻登记档案,可因为体制调整缘故,无果。他又走访几处婚姻登记处的老同志,没人对林敏这个人有什么印象。罗刚只好又专程去了几趟公安机关,帮她重新办理户籍登记和落实了身份证明。为了帮助林敏争取更多的利益,办完相关合法手续后,罗刚又上门找到她的公婆和继女做工作,罗刚细细道出林敏出门在外一个人带着孩子的艰难,劝他们放弃房屋继承权。林敏的公公婆婆看在孙子的份上,对放弃继承权没有了异议,他们愿意把自己继承的两份财产全部转赠在孙子名下。吴大广的女儿却不想放弃自己的权利,她说自己很早就失去了父亲,没有像别人家的女儿一样有父亲的疼爱,出嫁有丰厚的嫁妆。现在父亲的房子要拆迁,按照法律规定,她依法享有继承权,她要求分割自己应得的那一份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