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书记,你春节会回京城吗?”柳惠有些急促地道。自从蒋百年出事以后,她已经不关心政坛方面的事,明知道曾家辉已经不是长丰市委书记,却还是无意识的叫了曾家辉“书记”。
曾家辉心中一紧,她遇到危险了?也顾不得纠正她的称呼,赶紧问道:“怎么了?”
“我挺安全的,不过我有事想找你,如果你回到京城,请及时打电话给我。”柳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曾家辉狐疑地放下电话,扭了扭脖子,柳惠会是什么事情找自己呢?这时,他按的电梯下到了本层楼,电梯门一打开,见里面人还不少,他勉强挤了进去,没有听到超重的报警声,才放心地看了看电梯里的人,有一半的人他是认识的,有市委办公厅的,也有省委组织部的,有几个还同他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
就是那几个不认识的人,曾家辉也感觉到了他们异样的眼神,估计还是那网帖惹的祸,自己早成名人了。现实就是这样,坏事传千里,他心中清楚,此时不知多少人在偷着看自己呢!可怜的人们,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可怜他们的无知,还是该庆幸自己倍受全舟山省,甚至全国广大网民的关注。他也明显的感觉到打招呼的熟人对自己不是太感冒,谁愿意和已经被省委书记拉进黑名单的人多说话,避尤不及呢?真是一副众生势利相!
不过今天的事也让曾家辉心里小小自豪了一回,放眼全舟山省,有谁敢对省委书记说“不”字,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不让他举刀,自己主动撤退了,把个省委书记气得擂桌子,这算什么,尊严!想着就来劲。他估计魏丰华这个春节过得肯定难受了,长丰市的群体性事件可不好解决,够他魏丰华、熊正东喝一壶的了。他也相信,通过今天自己公然开罪省委书记这茬事,有些人脑子能更清醒一点,随意的让下面的人靠边站并不是很好的选择,费力不讨好的事没人愿意再去干。
出了电梯,他也懒得回办公室了,大家都活动去了,自己一个人去守办公室,那自己这个主任也太贱了,反正春节前也就是来报个到,解决一下职工们的福利问题,明天单位团年,后天就是省上的团拜会,什么工作都等节后再说吧。
心情一松,脚下就来了劲,出大门口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正待开口道歉,定睛一看,两人都不由叫道:“是你!”,原来是江风这个老伙计,在省委办公厅没有约见,却在这里不期相撞。
江风开口道:“曾主任走得这么急,还有事要办?”
“都等过年了,还办啥事呢。刚才想到件事情,所以没注意脚下步子。”曾家辉笑道。他心底那股气,没有冲到脑上,却流到了脚下,反其道而行之,快步而行也就不足为怪。
“现在不忙了?”江风问道。意思是研究室主任年底应该不忙了,他说过后似乎觉得此话不妥,但都是老伙计了,也就未作补充解释。
曾家辉坦然的道:“研究室就那点事,忙什么啊。你呢?现在咋样了?”
江风摇头,神情暗淡地道:“现在机要处,闲人一个。”
高天成还是省委书记的时候,江风接替曾家辉做了省委办公厅秘书一处处长,可风光不到一年,高天成一生病住院,他就坐了冷板凳,魏丰华接任省委书记以后,秘书一处处长就跟着姓了“魏”,帽子让魏丰华带过来的廖元忠给摘了去,江风被安排到机要处,算是打入了冷宫。他一天除了收发机要文件,也就是值值班,看看报,喝喝茶,十足的闲人一个。
曾家辉看得出来,江风比自己还落魄,自己几天下来,好歹搞了个正厅级别,还挂了个省委副秘书长、研究室主任,总算有自己的一分自留地,而江风除了升个处长,什么也没有,现在到无人问津的机要处,怕是安排他提前养老退休了。
他也不知道咋安慰,道:“同病相怜啊,我们两原来一个处长、一个副处长,今天都成了人家的凉菜,不爱吃不说,还要冷藏起来,是我没开好张,江处长受牵连了!”
“你都这么泄气,我更没话说了,反正都这样了。”江风带着明显的情绪说道。
“哦,对了。省委办公厅今年年终奖发多少啊?”曾家辉转移开话题,问江风道。
江风一愣,问这个干嘛?道:“我的老领导,老大哥,我现在是机要保密处长呢。”
曾家辉摇头笑道:“呵呵,你还真是保密人才哈,你还别说,我看你还真适合干那岗位,难怪办公厅领导让你去那儿了。”
江风并非真不想说,只是不知道曾家辉何以突然问这个:一方面,他知道曾家辉对那点工资奖金不关关心,况且办公厅发奖金也不关他的事;另一方面虽然曾家辉是研究室一把手,考虑职工们的福利正常,但研究室每年那点钱,能节约多少出来发给职工?省委办公厅虽然比不上有钱的职能部门,但好歹也是全省的中枢神经机关,财政每年都会保障呢。
他疑惑的道:“年底发的3万5。”平常发的他不必说,曾家辉在办公厅的时候就知道了,节假日是多年不变的标准,各处室收到的部门红包并不属于年终奖的范畴,所以他只说了年底发的数额。
“哦。”曾家辉伸手拍了拍江风的肩膀,边走边道:“老伙计,改日聊,再见!”
江风看着走远的曾家辉,愣了半天。不会是调整的刺激太大了,脑子出毛病了吧。
曾家辉走得头也未回,他在想,自己下去干县委书记、市长、市委书记都整出了点动静,惊了省里领导,舟山省官场对自己这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基本都有印象了,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性子急,爱出风头。估计现在许多人都在暗自发笑,看你到了政策研究室,工作虚,钱又少,还能闹出啥动静?
曾家辉没有能再继续想下去,因为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是蒋百年的妻子柳惠打来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接通了。问道:“柳老师,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