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然后站在了我的床尾处。此刻我的头是朝向另一边的,因为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如今的一切。
“茵茵!”长安缓缓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俯身替我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我转动眼球看向了她,依旧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许燃跟我打了电话说你在医院,我便赶紧跑下楼来看你了。”长安继续伸手摸了摸我的手,“茵茵,你说一说话,可千万别吓我!”
说罢,长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连接了我身体的心电监护仪。作为医生,看到病人时第一反应除了对方的精神状况以外便是生命体征了,或许这便是她们的职业病吧!
我呆呆地望着长安,本想告诉她自己没事的,我试着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长安的眼眶有些泛红了,许是害怕眼泪滴落吧,她赶紧走出了监护室。
“不是,许燃,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还有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也这般不靠谱,怎么茵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在她身边?”隔着这面墙,我听见长安站在护士站前的大厅里拨通电话数落着许燃。
大约十分钟以后,长安又回到了病床前,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就在这时,长安的手机响了起来,对方好像是消化科的护士。
“刚你们科给我们护士打电话叫了急会诊,我得走了,你先照顾好自己,我明早下夜班以后再来看你!”说罢,长安又嘱咐唐伊照顾好我,之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我们科?如今辞职三个月的我还哪里有属于自己的科室啊?所以长安说得应该是心内科吧,毕竟我曾是心血管内科的医生!今夜消化内科是长安值班的,她的职责不只是管好本科室的病人,还要处理别的科室发来的会诊,如今大半夜一点多叫消化科急会诊,估计也只能是消化道出血了。
唐伊坐在我的床前用左手托起了下颌,许是无聊,亦或者是真的困了,可我知道她并不想留在医院里,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别无选择。
“陈总,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我害怕!”唐伊拉着我的手说道。
坦白说,曾经的我也无比害怕在医院度过的每一个夜晚,毕竟这里才是死神经常出没的地方,可自打从事临床工作以后我便不怕了,或许夜晚的灵魂还可以慰藉此刻无比孤单的我。可唐伊不一样,她毕竟不是学医出身,没见过死者,自然害怕这黑漆漆的夜晚。只是,如今她害怕的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死神和孤魂,还是更畏惧眼前这个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我?若我是她,我也会害怕!
“今夜辛苦你了,你回去同他们一起参加庆功宴吧!”我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唐伊,费尽了全部力气才从嘴边挤出了这几个字。
现在都晚上一点多了,等唐伊回去都赶上他们宴席结束了,如今的我只能责怪自己,否则她不会错过人生第一场与自己相关的庆功宴!同唐伊一样,我也错过了人生的第一场庆功宴,真的不会遗憾吗?
“只要你好好的,比参加任何宴席都有意义!”唐伊激动地抓着我的手,“陈总,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我朝着她挤了个笑脸,说道:“你是在等我好起来发工资呢吧?”
唐伊朝着我点了点头,然后故作玩笑地说道:“那可不是,到时候你还得把我今夜的饭钱折现呢,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缓缓伸起手来想要摸一摸床边这个姑娘,在这个本该庆祝的日子里选择了留在医院陪一个几近抑郁的病人,我一定会比对方更先崩溃吧!可此时此刻除了心疼之外,唐伊给我更多的是感动。在我最最沮丧的时刻,庆幸还有一个女孩子陪在我身边。
唐伊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这段日子她跟大家一起忙前忙后的彩排,指定是累坏了。可不知怎么的,我依旧没有任何想睡觉的意思,也并不想哭,却总觉得不开心,就像是有一根刺直逼着我的喉咙,指不定下一秒就会击穿它。
就在这时,我察觉到有人走进了病房,想来这也不是什么新奇事,毕竟护士值班期间是要巡视病房病人情况。只是这脚步走得很急,不似护士巡视时的小心翼翼。紧接着我便看到了两个人出现在了床尾处,其中一个是许燃,一个是顾筱风。许燃穿着的还是下午演出现场时的衣服,发型也是他自己随意抓的然后喷了发胶固定;顾筱风身着黑色短袖和牛仔裤,这似乎是他一贯的装扮,演出时的妆发还在,说明他还没来得及回酒店卸过妆呢!
此刻的我并不知道该同他们说些什么,亦或者是我压根儿就不想开口说话!唐伊在意识到顾筱风他们的到来之后也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彼此沉默了许久之后,许燃便示意唐伊跟着她一起离开病房。
顾筱风走到我的身边坐了下来,然后伸出右手将我前额的头发理顺搭在了耳后。我蹙了蹙眉看向他,眉宇之间流露出了委屈和悲伤,或许此刻的我,是将全部希望都系在他身上了。顾筱风扶着我坐了起来,然后紧紧地将我拥入怀里,将我的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胸口,即便是彼此都不曾开口,我也会觉得无比心安。
长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然后站在了我的床尾处。此刻我的头是朝向另一边的,因为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如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