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文成闷掉剩余的酒,重重拍了拍他肩膀,“永志不忘。”
周岁宴前一天,下大雨。
阿权迈进中堂,“历董,齐昀的判决书下来了,死刑,他姨母在检验所滥用职权,所有财产充公;齐太太借山水堂,为娘家提供违法资源,情况属实,齐家罚款八千三百万。”
历文成正审核宴席名单,嗯一声。
伍迪配合海外警方,端了E先生老巢,他们在国内尽可能拖延,数罪并罚,齐昀必死无疑。
为期一年多,终于结束了。
阿权迟疑,“齐昀问…执行前,能不能见夫人一面。”
“他还记挂着这事儿呢。”历文成搁下手头的东西,叩击桌面,片刻后,他起身,“去问问夫人的意思。”
刚进入后院,听到几声惨叫。
他小跑,穿过游廊,进厢房。
一团混乱。
方休抱着知知,知知手里攥着她的头发。
保姆围着哄知知撒手。
历文成从她怀里接过女儿,臂弯颠了颠,“知知,松开。”
话音落,方休成功脱身。
“历祈安!”她愤怒,“老娘拼了半条命生你,你扯我头发!”
历文成将孩子放进婴儿车,转身抱她,“我看看。”
知知这个阶段,手劲儿大,额头发根处扯红了一小片。
方休委屈,哽咽出声,“什么女儿啊,疼死我了。”
他手掌覆上,揉了揉,“不哭,我教训她。”
阿权在门口叹气。
母女俩现在就开始打架斗嘴,历董每天回家,断不完的‘官司’,等两个孩子年龄再大些,老宅更热闹了。
最终,方休没去见齐昀。
于她而言,温润如玉的齐公子,早已不在了。
晚饭时间,周贺年突然登门。
历文成当着方休的面儿,‘斥责’历祈安欺负母亲的行径,好不容易哄好。
“世伯。”他匆匆跨入中堂,“有要紧事?”
周贺年净了手,端茶杯,“孩子呢。”
“喝了奶,睡下了。”
他撩眼皮,瞥一旁。
历文成挥手,阿权带佣人退出去。
“我来,替蒋先生给两个孩子送周岁礼。”
周贺年说着,拿出两个金项圈,两份土地合同,摆在桌面。
男人慢条斯理卷了三折衣袖,“劳烦世伯拿回去吧。”
“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
“我历家还不缺这些东西。”
“知道你不缺!”周贺年摆手,啐出茶叶沫子,“一片心意,你不当蒋先生是外公,就当他是替你母亲给孩子的,不行?”
他哼笑,“现在想起我母亲了?”
周贺年沉默几秒,沉声,“他的审查结果,下来了。本是要再升一颗星,现在估计没戏了,阿成,你说他当年是为了前途,我不反驳,可他为了亲自让行之悬崖勒马,主动提上报告,这一点,软不了你的心吗?”
“我亲眼目睹筠烨是怎么和他苦恋一生,你母亲悔了半辈子,蒋先生悔了半辈子,哪怕,让他来见见你母亲,也算了她的心愿。”
历文成深吸气。
他明白周贺年的意思,关于齐昀的判决,他也有所察觉,如果不是蒋仲为暗地里做了什么,不会这么快,怎么也得拖个两三年。
蒋仲为如此这般,不过是讨他的心软,见一面昔日的爱人。
他现在有了小休,有了儿女,有了家庭,懂得了。
“明日景儿、知知的周岁宴,蒋先生若方便,和世伯一同来坐坐吧。”
送走周贺年,历文成独自去了祠堂。
浓郁的夜色,祠堂没开灯,大门敞开。
男人伫立在供案前,黑暗遮盖了他一双眼,显得神色晦暗不明。
良久,门外传来叫喊,“历文成!来管管你女儿!”
他回神,历筠烨、历行之的牌位,无言望着他。
“来了。”
历文成脚步轻盈,似是卸掉千斤重担。
朗朗月色,他回首望——
我这一生,昭昭景愿,知足知安。
寒霜欲休,于成圆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