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不,也不算是全然无动于衷。
最起码,眉宇间的嘲讽愈发明显。
“母后凭什么觉得,图穷匕见时,薄情寡义、自私狠辣的父皇会让承恩公府全身而退,会竭力保全我这个身世存疑的野种!”
“父皇敢应允永昭姑母所请,那便说明他有后路,有替罪羊。”
“还有什么是比铲除让他蒙羞的承恩公府更顺理成章的事情。”
说到此,三皇子稍顿了顿,神情倏地有些怅惘。
“母后说,励精图治,便能弥补过错。”
“不能的!”
“母后可有出宫去看过那些退下来的缺胳膊少腿的残疾老兵、看过那些儿孙、夫君、父亲战死沙场的老弱妇孺?”
“儿臣间有过。”
“那是三年前,儿臣打着要跟谢灼坐而论道的幌子,意图交好谢灼时,亲眼瞧见过。”
“母后啊,这位子怎么能这么脏!”
钟离皇后欲言又止。
有些话,自欺欺人也就罢了。
可敞敞亮亮摊开时,就变的难以启齿。
“那你要把皇位拱手让给秦承衍吗?”
“他又好到哪里去了!”
“承赟,那些事情与你无关,你不必心有歉疚。”
三皇子的心底陡然涌出疲惫,转眼中的功夫蔓延至四肢百骸,彻底丧失了争辩和质问的欲望。
淡声道“母后,儿臣会依计划行事的。”
他已经看清了现实。
他不是黄雀,而是那只沾沾自喜捕蝉的螳螂。
让黄雀垫垫肚子,又何妨。
但,他依旧要蝉死!
他可以不如黄雀,但绝不容许自己变成蝉的手下败将。
钟离皇后松了口气,不放心的嘱托道“承赟,只要你逼宫足够快,不留给贞隆帝反应的时间,那贞隆帝就没有拖承恩公府下水的机会。”
“贞隆帝才是北疆事变的罪魁祸首。”
三皇子不置可否“母后保重。”
“禁军的卫副统领可信。”
在太医院太医们的施针、放血、灌药下,贞隆帝勉强醒了过来。
但,口不能言,腿不能动。
躺在甘露殿的龙榻上,沦为了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肆虐的夜风拍打着殿门,像是枉死的厉鬼在索命,留下一个个血手印。
贞隆帝张着嘴,发出不清不楚的声音。
随着贞隆帝开口,口水越流越快。
李福盛俯在床沿,尽职尽责又恭恭敬敬的擦拭着,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他以为,他会先一步死在贞隆帝手上。
却不曾想,贞隆帝先他一步倒下了。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