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堂正在检验兵器是否顺手,瞧见冰坨坨望着他,才反应过来,把长枪放下,自觉转身出门:
“待会我打头阵,你先别跳出来,看有没有机会偷袭……”
薛白锦待门关上后,才把腰带解开,褪下雪白长裙,露出完美无瑕的裹胸薄裤,对此回应:
“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在红河镇玩泥巴,这些需要你教?”
夜惊堂站在门口,也没敢用明神图、听风掌之类的去观察,只是笑道:
“我小时候可没玩过泥巴,五六岁就打遍红河镇无敌手了。”
“哼……”
薛白锦发现换衣服的时候和男人闲聊不对劲,便没有再说话因为要从女装换成男装,她把薄裤和裹胸也取了下来,而后套上黑裤,又用质量极好的裹胸,把胸口缠平。
往日凝儿在的时候,都是凝儿帮忙下狠手,她独自行走,倒也能缠好,就是动作比较费力。
夜惊堂在外面站着,哪怕不想听,最后还是听到了布料被用力拉紧的声音,心底暗暗啧舌,觉得冰坨坨下手是真狠,这咋喘得过气。
但冰坨坨都没说啥,他自然也不好在这上面起话头,等到衣服穿好,屋里响起一声“进来吧。”,才转身推开了房门。
已经换上男子锦袍的薛白锦,把头发盘成了男子款式,以发带束起,正往腰带、护腕上插着飞镖等物。
夜惊堂来到跟前,见冰坨坨还没收拾完,他也不好直接脱,便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白色面具打量:
“戴上这个,视野不会受影响?”
说着还想往脸上扣试试。
但薛白锦整天把面具扣在脸上,让男人戴着,岂不成间接接吻了,见此迅速把面具抢过来,转身便出了门:
“你赶快换衣裳,天黑之前得赶到碧水林。”
夜惊堂见此悻悻然耸肩,也没说什么,等门关上后,便换起了衣袍……
——
天空被厚重乌云笼罩,随着时间入夜,城外郊野很快便伸手不见五指。
距离燕京十余里的马鞍山,无数燕京禁卫军在山下扎营,时而有信使飞马从南方或京城而来,跑向山脚的一座衙署。
衙署本是中尉指挥所,不过随着天子忽然莅临视察,原本在其中当值的武官都已经退到了外面,取而代之的是梁帝的随行宫人。
营房的议事厅外,以十二侍为首的数名太监,担任亲卫,驻守在大厅内外;几名临时被从京城召来的朝臣,身着朝服站在门外,安静等着梁帝的安排。
大厅之中,身宽体胖的北梁太子,老实站在正中心的南北舆图之前,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非常平和,如果不是站在大厅中心位置,都很难注意到这么个人,看起来甚至没有后方的太监起眼。
而年过五十的梁帝李鐏,气态则要安闲的多,双手撑着长案边缘,扫视着案上舆图,正聆听着边关千里加急的信报:
“南朝集结精锐步卒三万,以演练为名在天门峡南驻扎,另备火舟千条,竹筏难以计数……”
大厅里空旷而安静,除开臣子的禀报,便只剩下几道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梁帝安静听完禀报后,并未直接给天门峡的驻军传达旨意,而是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胖太子:
“你觉得南朝女帝,是虚张声势,还是真要打?”
胖太子白白胖胖,看起来有点迟钝,想了片刻后,才回应道:
“儿臣觉得是虚张声势。南朝过天门峡,是逆流而上,有史以来仅有几次破关,都是里应外合从内部夺下关口,从无被正面攻破的先例。女帝就算要打,也不该正面攻天门峡。”
梁帝微微颔首:“继续。”
胖太子说到此处,拿起木杆,指向舆图东边的燕州:
“南北已经太平了一代人,女帝若要率军北上,首战必须大捷,否则难堵朝野之口。燕王能征善战、为人骁勇,只要开战,右贤王很快会丢掉东部三镇。
“但燕王世子谋反刺驾在先,燕王若首战告捷,便戴罪立功,重新拿回了往年树立的威望,战后会威胁到南朝女帝;而若首战既败,燕王必然怕南朝女帝借机除掉他,有可能破罐子破摔投了我朝。所以女帝不会用燕王。”
说着,胖太子又把木杆移到梁洲的黑石关:
“王叔为国捐躯,新王继位难以服众,致使西疆三城难成一体;而女帝无嗣,梁王想名正言顺入主云安,必须拿到开疆扩土之功,会尽全力。以儿臣来看,女帝若一心要打,必然是梁王先动。
“但目前现在已经三月中旬,等到四月初,天琅湖便完全开化,十余天时间,梁王就算啃下西海都护府,没有战船也过不了天琅湖,能拿到的无非西海蛮荒之地。而我朝放弃西线挥军南下,则能剑指南朝东部沃土。
“在三路出兵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儿臣觉得女帝不会冒险。”
梁帝微微颔首,但也没赞许,只是道:
“你看懂了大局,但没看懂南朝女帝这个人。南朝是南朝,女帝是女帝,她以女子之身继承大统,对南朝来说就是篡位夺权、得国不正,位子坐的并不稳。往后她想把皇位稳稳当当传给自己儿子,必须得彻底压住平定诸王,让天下没人再敢说个不字。
“当前是她稳固皇权的最好机会,朕若是她,没优势也得出兵,打不赢也得打,不为灭北方强敌,只为牵制大梁主力,让天琅王遗孤,趁机去掌控西海诸部。
“只要西北王庭复起,且她能掌控住,南朝诸王便再无夺权的机会,她接下来要做的,无非是生个儿子,同时接下南朝和西北王庭的皇统,让两朝名正言顺合二为一……”
胖太子眉头一皱:“若真到了这种局面,以南朝的财力物力和西海蛮夷的骁勇,我朝恐怕守不了多少年。”
“所以说,天琅王一脉不除尽,朕寝食难安……”
梁帝轻轻叹了口气,双手负后还想再教导太子几句,忽然听到远方的天际,传来一声闷响:
轰——
声音如同春雷,但并非从天上传来,而是东方郊野的某处。
梁帝眉头一皱,转身来到大厅门口,看向远方黑压压的天地,却见一道火光隐隐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