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是……”
清明以手指天,扁扁嘴道:“上界,仙界,妖界,有很多种说法,掌门说那里是历代祖师飞升而往的所在,也是妖族纵横决荡、称雄称霸的所在,黑龙关敖,妖凤穆胧,天狐阮青,天狼魏云牙,他们都来自那里,他们是‘上仙’,我们才是下界的凡人。”
魏十七张着嘴无言以对,虽然不是初次得闻,清明的话仍给他带来莫大的震撼。
“其实有很多事,我们也是后来才明白的,花了很长时间,才确信无疑。”
“数万年前,妖族从鬼门渊入侵此界,我们一直想知道,它们来自哪里。昆仑历代都遣人深入鬼门渊,探寻妖族的巢穴,却始终一无所得,直到天狐阮青投入镇妖塔前夕,与掌门长谈了一夜,我们才知道,妖族来到这个世界,其实是避难。以阮青为首的天妖一族,在那一界争霸失利,兵败如山倒,被迫遁入一件洞天灵宝避难,呵呵,想不到吧,一件洞天灵宝……”
无数破碎凌乱的画面再度浮现在眼前,他曾两次看到,第一次,在天都峰,凝结道胎,巴蛇的残魂从沉睡中苏醒,意欲夺舍重生,第二次,在流石峰,镇妖塔下的天狐阮青感应到巴蛇的气息,正眼“看到”他——巴蛇,洞天,激战,洞天,背叛,洞天,洞天,洞天,洞天,那一方日月经天江河匝地的洞天,纳天地万物于芥子的洞天!
不是幻觉,不是假象,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
“想不到吧,我们繁衍生息的这个世界,原来只是洞天灵宝孕育演化出的一方天地!”
当年白蛇精在接天岭对他说,镇妖塔是囚笼,接天岭是囚笼,昆仑山是囚笼,这个世界也是个囚笼,她在感叹,在怀念,在暗示他,囚笼之外,还有一个更广阔的真实世界。
“这一件洞天灵宝,真是神乎其神,不知它是鼎,是幡,是尺,是珠,是灯,是梭,呀,真想跳出去亲眼看上一看!”
魏十七哭笑不得,清明跳脱的恶趣味在这一刻显露无遗,与他苍老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反差,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然后呢,极北之地烈焰涌入,又如何?”他提醒道。
“我穿过那道裂缝,到另一界去张望了一眼,只一眼。”清明的声音低沉下去,“翻天覆地,一片火海,我们置身于熔炉中,烈火煅烧着我们的世界。天妖族的敌人并没有放过那些漏网之鱼,它们把洞天灵宝置于一口熔炉中煅烧,要把阮青连同我们一起烧为灰烬。”
“来不及细看,掌门把我召了回去,裂缝在一刹那扩大,火焰蜂拥而入,潘乘年首当其冲,身外化身焚为一缕青烟,掌门得此片刻拖延,施展剑域,一剑定乾坤,将那道致命的裂缝钉死,青冥剑留在了极北之地的高空,再也不能拔出来——拔出来,就是一场天大的祸事。”
魏十七试探着问道:“你变成这样,是因为青冥剑……”
“是啊,青冥剑昼夜承受烈焰焚烧,我身为剑灵,也只好变成这副模样了。”
“掌门怎么样了?”
清明坦言道:“大事不妙,他伤势极重,勉强撑着回到流石峰,已经差不多灯枯油尽了。他在镇妖塔底等你,等你见最后一面,你速速随我去吧。”
魏十七久久没有举步,清明皱眉道:“怎么了?”
“如果我不去的话,你会如何?”
“什么?”笑意慢慢凝固在脸上,清明诧异而困惑。
魏十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道:“我不愿去见掌门,这最后一面,不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