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模糊不仅仅是面具的镜片带来的，而是精神上的一种怪异感觉。

……好像是整个世界正在缓缓拨开战争迷雾一样。

钟离英不适地闭上了眼。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双眼，再次打量起眼前的世界。

也许是镜片的关系，永春之地原本和煦的阳光变得阴沉沉惨淡淡，晴朗的天空也变成了扭曲的铅灰色。

再往下看，更令人惊异的景象发生了。

他的脚下根本没有土壤，没有地面，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蘑菇，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像是无穷无尽的尸山。

钟离英忽然觉得后背上有点痒痒，他伸手抓了抓，竟然撕拉下来一大片灰色的菌朵！

他不由地大吃一惊，低下头查看自己的身体，顿时一阵恶寒从心头涌起。

他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真的长满了菌类，各色的菌朵和菌丝争相斗艳，像是给他穿上了一层菌菇的铠甲。

他急忙连撕带扯，把自己身上的菌菇全都除掉，然而身上还是覆盖了一层菌菇的黏液，令人极为不适。

这个地方，已经完全沦为菌类的狂欢之地，也是它们的万人坑。

无数菌菇争抢着营养，想要让自己长得更茁壮更健康，然而等待着它们的命运只有枯萎。

钟离英甚至看到有几颗类似于大喷菇的马勃菌，正在菌盖上张开一张小口，无数孢子从破口冲出，像火山喷发一样。

孢子落地生根，落在自己的同类身上便立即迫不及待地汲取着它们的营养，转眼就打出了新的菌朵。

被汲取营养的菌菇，则是快速地失去了水分和光泽，枯萎蜷缩起来。

钟离英忍着恶心，在菌菇厚厚的“踩屎感”地面上，艰难地跋涉。

看来骊水仙子、谢若竹等人，早就已经陷入幻觉的世界不可自拔了。

之前骊水仙子说起永春之地变故的时候，她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时的自己也已经被幻觉所困扰。

永春之地早就已经发生了变异，只是它依然能够靠幻觉来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就像自己刚刚进入这里看到的一派和谐景象一样。

只是到后来它自身内部已经无法维持平衡，才有了种种奇怪的征兆，就像骊水仙子看到的，地面变成隆起的肌肉，花洒中的灵泉变成血液，以及半空中勃起的巨大“心脏”。

也许她潜意识里认为这座洞府会年久成精，才会有那些肌肉、心脏之类的表征产生，这应该就是她的“心想事成”。

如果自己不是想起来孢子的存在，又刚好有着防毒面具，恐怕也就会和其他进入这里的人一样，深陷在幻觉之中，成为蘑菇们的培养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