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来问二叔是啥情况,码头上怎么都淹死人了?
二叔还是不说话。
而他不开口,我就更不晓得怎么开口了,只能在他身边杵着不讲话。
随着天色变得更亮,码头上的人就更多。
这些人全部都围在码头前,连口都不开了,全部都在交头接耳。
我隐约能听得出来,他们都是在议论人是怎么死的。
也有人认出来了王学,能说道的就更多了。
二叔忽然扭过头,他冲着人群里面吼了一嗓子,喊了声黄七。
我被惊了一下,人群也被挤着晃动不止。
很快,从人群中就挤出来一个人到了我们跟前。
这不正是之前给我们跑腿儿的那个小厮么?
我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黄七。
“刘……刘老倌,我在……”黄七明显也透着不安和茫然,眼神一直瞟着水面。
“你跑一趟,去通知王学他老婆,王学没了,这事儿得捞尸,腿脚麻利点,再给我搞两瓶老白干。”
“对了,别忘了喊王学他老婆,搞一只公鸡来。”
二叔摸出来一块钱,拍到了黄七胸口。
黄七赶紧抬手去接,拿稳了钱,他重重地点点头,道:“这就去办!”
他快速转身,挤开了拥挤的人群,消失在我视线中。
二叔微眯着眼睛,他横着扫了码头上的人一眼,语气不怎么好听。
“今儿个都不干活了吗?每天悬河死多少人?哪个没见过几个溺死的尸体。”
“还不赶紧去打渔,赚不到钱回去,婆娘都要爬了别个的炕头!”二叔这一嗓子,其实没起多大作用,人群还是没散,挤着一直看。
他眉头紧皱,可这情况,二叔他没办法,我也没啥好主意?
不过又多等了一会儿之后,人还是散了小半。
就是二叔说的那句话,大家都得讨生活,热闹看过了,就得去卖命赚钱。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过了有小半个时辰。
稍微散开了一点儿的人群中,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那女人正是王学的老婆,她还是前天那身旗袍,不过大腿那里的线都崩坏了。
多半是跑过来太着急,压根顾不得衣服。
黄七紧跟着王学老婆,时不时用手扶着一下。
王学老婆冲到了码头前头,都没看我和二叔。
她浑身颤抖地看着捞尸船旁边的水面,双手死死的捂着嘴巴,整个人都蜷缩着蹲坐在码头上。
有时候,悲伤不是歇斯底里,不会大吼大叫。
一声不吭地落泪,反倒是痛苦到最极点的体现。
黄七略微不安,递给了二叔两瓶老白干,小声地说了句:“我刚和她说了情况,就赶紧过来了,鸡没顾得上弄,要不等会儿去整?”二叔微皱眉,挑了挑下巴,明显示意黄七去办。
黄七这才转身,又下了码头。
二叔装了一瓶老白干,剩下那瓶,他拧开了盖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整张脸都绯红了不少。
正当他喝第二口的时候,那女人站了起来。
她满脸的泪痕,眼眶通红,瞪着二叔满眼都是怨恨。
忽然间,她猛地抬手,双手狠狠地掐向了二叔的脖子。
声音更是尖锐到了极点!
“你个杀千刀的啊!你害我男人的命!我要你赔命!”
她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要将人的耳膜刺穿,怨毒更是无以言表!
我脸色骤然一变。
二叔的眉头也是紧皱起来,他停下喝酒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