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我那几人应该就是假冒了南宫敬廉门下身份,从御史台内部得到了批文和调令,但这种事给他们办批文调令的自然不敢录入档案,所以在御史台内查不到。”
“南宫敬廉交代了一些事之后,左都御史已经开始内部自查,查出来大概十几个人,都与南宫敬廉私下里有所往来。”
叶无坷脑海里出现了方知我的样子,他心口一紧。
那个家伙......
也许早就已经察觉到南宫敬廉甚至整个西蜀道有问题了,最起码他已经察觉到温家有问题了。
可方知我能做什么呢?
他也不想多做什么。
他只是想与束休等人一起,为曾经迷失的同伴找到一条出路,那条出路就叫厌吾山,就叫边关血战。
红日关一场血液沸腾的厮杀,厌吾山里的囚徒都得大赦。
在那一刻,方知我完成了方县堂的心愿......厌吾山里空无一人。
也是在那一刻,方知我就已经决定要死了,不,他是决定该去死了。
对方知我来说唯一的变数是......那个少年。
他要把人安顿好,离开大宁。
他在草原上给自己挑了一块墓地,就是逍遥城。
一个决意要死的人,要与家人团聚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死亡的地方定在草原?
是了......他在临死之前还要干一件大事。
他要让温家浮出水面。
叶无坷重重的呼吸,一次又一次。
归元术看到叶无坷的表情变化,他在想这少年心中到底在回忆什么?为什么脸上会有如此浓烈的悲怆,有如此浓烈的惋惜?
归元术只是提到了那个叫方知我的人,少年的心境好像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你在想什么?”
归元术问。
叶无坷低下头:“方知我......他临死之前还在想着为大宁做些什么。”
归元术沉默了一会儿,问:“能和我说说这个人吗?”
叶无坷点头。
他从厌吾山的事说起,说到红日关,说到白鹿关,说到逍遥城,说那个为自己定下死期的人有关的所有事。
当归元术听闻方知我一家,就是被大将军唐安臣的长子唐旭祸害且逼死的那一家,归元术的表情格外复杂,他坐下来沉默着。
这位饱经沧桑几经沉浮的国公,眼神里也出现了浓烈的惋惜。
“如果他不求死,他该是个很有前程的年轻人。”
归元术看向那个窗口。
窗口很小,很高,透过窗口往外看,只能看到一条翠绿翠绿的枝条在随风轻摆。
“元公。”
“嗯?”
“我有件事想不通,他的家人死在云州,他一心想与家人团聚,为何要选择死在草原?”
归元术听到这个问题又沉默了很久。
时间就这样一息一息的过去,直到归元术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之后才开口说话。
“你知道方知我的家人最终下场是什么吗?”
他问。
叶无坷道:“卷宗记载,唐旭逼死了方知我的姐姐和父母,唐旭为了掩盖罪行将这一家三口的尸体弃之荒野,最终无法寻觅。”
“不是。”
归元术看着叶无坷,语气无比沉重的说道:“为了掩盖罪行,那一家三口的尸体被唐旭让人剁碎了,又派人驾车进入山野之间,洒入河流。”
叶无坷心口猛的一窒。
归元术道:“那怎么能算弃之荒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