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风吹了进去,温暖的屋内,众人一个激灵,这才看清轿子。
董应弘的轿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守卫立马冲到门外,卑躬屈膝,点头哈腰,隔着轿帘对里头的人请安,“董大人,这么冷的天,您怎么来了?”
董应弘不说话,冷着脸下了轿子,进了城楼里。
狭小的屋子里头的陈设特别的简单,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床,放着一床被褥,一张桌子,四张板凳,冬天多了一个火盆,几个守卫在聚在火盆旁边取暖。
“董大人!”
见状,几人全部都站了起来,面上有些惊慌。
按照规矩,无论是刮风下雪,再冷再热的天气,他们都不能够全部躲到城楼里,必须有人站在外头,可他们今日偷懒,早早地关了城门,躲在城楼里头烤火。
这按照惯例,是要一人打二十个板子的!
规矩是董应弘定的,他比谁都清楚。
几个守卫站成一排,战战兢兢,耷拉着脑袋,等着董应弘发落。
董应弘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不过他今天来,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外头的风雪太大,我就是进来烤烤火,等一些老朋友。”
守卫一听,连忙奉承:“既然是董大人的老朋友,那自然是该开大门迎接的,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带人在城门口等候,若是大人的老朋友来了,第一时间禀告大人。”
董应弘点点头,安心地烤着火,等着。
几个守卫也不敢再留在屋内,争先恐后地跑出去了,跑出去后长舒一口气。
“头,这么冷的天,董大人怎么来了啊,他的老寒腿老风湿,这么冷的天,他吃得得消吗?”
董应弘的老寒腿老风湿已经人尽皆知,都知道他只要一到下雪下雨的时候,就会躲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因为他吹不得一点冷风,也受不得一点冷。
可这么冷的天,他都亲自来了,只能证明……
守卫的头头说到:“说明董大人等的这些老朋友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咱们做错了事,董大人不追究,咱们可不能再出错了。快点,把城门打开,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仔细看看,对面要来了人,第一时间上前去询问,若是董大人的老朋友,第一时间跟我禀告。”
“是,头!”
几个守卫立马将大门打开,城外更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的积雪厚厚的。
守卫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不停地往远处张望,可眼前一片白,多看一会儿眼睛就一阵刺痛,只得再换一个人盯着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远处来人的方向却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
“会不会不来了啊?”年轻的小守卫冻得脸都通红了,说话嘴皮子都不利索,望着远处的方向,问道。
“应该不会,你瞅瞅,董大人都亲自来了,怎么可能不会来呢。一定会来的。”另外一个守卫说道,“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了,董大人到底什么客人啊,选这么冷的天来。”
“谁知道啊,不过董大人说会来,那就一定会来的,再等等吧。”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外头的人等的都冻脚冻手冻脸,依然没看到人。里头的董应弘虽然靠着火盆,不冷,可长时间没得到消息,没看到人来,本来还自信满满的心,也开始满满地变冷。
“大人千万别急。”守卫头领似乎看出了董应弘的心思,借着加木炭的功夫说道:“属下已经在外头等着了,人到了立马就会来禀告,您亲自来迎接的贵客,说来那肯定是会来的,估计是这么大的风雪,拦住了他们,董大人慢慢等。”
董应弘嗯了一声,捧着热茶喝了一口。
这守卫处哪里有什么好茶,老茶叶梗子,泡出来一股涩味苦味,董应弘喝了两口放下,望着燃着的木炭。
这木炭也不是啥好炭火,没烧完全,冒出股股浓烟,熏得人眼珠子疼。
“咳咳……”董应弘咳嗽两声,却依然靠近了木盆。
他怕冷,这点子烟熏不死人,可冻坏了,老寒腿老风湿,能要了他的老命!
外头依然没动静,守卫的人眼珠子都看瞎了,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因为凉州军,在距离城门口五里地之外的山里,给拦住了。
凉州军驻扎的地方,与凉州城相隔十五里地。
因为军队涉及机密,不能对外透露,所以凉州军驻扎的地方,离大路很远。
凉州军驻扎在一处山林里,平时与世隔绝,交通很不方便,他们要来凉州城,必须穿过密林,又通过两座山之间的缝隙,再走密林,这样才能走到大路上来。
邹子开率领千名军士走出密林,穿过山间小路,就被拦着了。
山间小路被大风雪给挡住了,除了雪之外,雪下头是滚落的山石,雪覆盖在上面,可不就将路给挡得严严实实了。
“统领,这石头应该是昨夜大风雪,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又积了一夜的雪,现在路已经封死了,石头又都冻在了一起,一时半会很难搬开。”跟在邹子开身边的是一位叫陈灵的副统领,仔细查看了之后这才过来禀告。
邹子开急着进城:“那还等什么,赶快让人把石头搬开,耽误了时间,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是。”
陈灵喊人,拿着铁锹和长枪,上前去将冰雪刨开,搬出石头。
滚落的石头太多了,卡在山间缝里头,山两边的缝隙又窄,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走,所以搬动石头很是费力气。
半个时辰的功夫后,还有一堵石头墙在等着他们。
还不知道后面有多少石头在等着他们!
兵将们只得排成一个长队,分开间隔,一前一后地将石头传出去,最后面的人也不敢将石头留在山间细缝里。
因为石头堆得得太多,等会他们回来还要再清理一番,于是最后面拿到石头的人,只能搬着石头跑出去,找宽敞的地方扔了。
其中一个小兵,抱着一块十多斤重的石头,往回走,走到密林之中,这才把石头丢下,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小兵直接晕了过去。
另外有人一把将小兵扛在肩头,躲进了密林之中,又来第二个小兵,也将石头丢了,紧接着脑壳一痛,也晕了过去……
如法炮制,无论出来多少个小兵,总有人在背后偷袭,将他们带走。
山里头,眼看着传送石头的队伍越来越短,郝融是另外一位副统领,脾气大,声音大,“他们人呢?又跑到哪里躲懒去了?”
“郝统领,他们去林子里头丢石块了,丢在这里,依然会挡路。”
“丢个石头丢这么久,我看丢石头是假,躲懒是真!你们速度快点,等会耽误了时间进城,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郝融恐吓道,传石头的小兵们不敢慢半拍,低着头,一个个手脚麻利地搬运着石头。
郝融提着鞭子,走出了山里,边走边骂:“我倒要看看,是真的丢石头去了,还是躲懒去了。一个个懒得跟茅坑里的蛆一样,除了吃屎,啥都不会干!”
他骂骂咧咧地走进密林里,发现了前头的小兵们丢的石块,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也不知道通往哪里。
“人呢?我数三声,再不出来,我军法处置!”郝融在凉州军中是个黑面人,所有的小兵们都很怕他,只要他出口,没人敢不听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