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一声少女笑声,打破了车厢宁静,也让少年有了说话之机:“晚辈木一,见过老先生。”
少年开了口,似也让老人回过神来,打量一番面前少年,而后捋须笑道:“适才多亏木少侠解围,才让老朽得以不受盘查入城,说来应是老朽多谢木少侠才是。”
“老先生言重了,此时并非战时,兵士如此盘查百姓,确实不妥,更何况老先生有病在身,我等习武之人又怎能袖手旁观。”顾萧本就心中亲近,见这老人如此客气,忙欲起身行礼,却忘了此刻身在马车之中,猛然起身,直撞在车顶上,不得不捂着脑袋缓缓坐下。
豆蔻少女见状,笑如绽开花蕾,不过随着老者轻咳,这才冲着少年做了个鬼脸,上前轻拍老人后背。
顾萧见状,亦是近前,伸手搭脉,随即抬眸望向老人面相,蹙眉开口道:“老先生这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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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才开口,却被老人打断:“你这寻常武师,竟还会把脉诊断。”
顾萧闻言,心中一凛,眼前人虽是老迈,可气势却不同凡人,尤是那双眼睛,似有星光暗凝,闪烁其中,仿佛一眼就能将自己看穿一般,如今自己伪装身份,入得汴京,如是暴露,岂不连累了孙老太爷...
权衡一二,打定心思,囫囵开口道:“儿时家贫,家中本想让晚辈学医,谋个营生,所以...”
“所以你才伪装成孙家武师,混入汴京城中?”老人不待顾萧说完,顺势接过话来,含笑开口。
心中登时一乱,被人一眼看穿,顾萧自再下无归山来,尚是首次,但面上却不露声色,从容应道:“老先生这是哪里的话,我等此来,俱是孙老太爷所请,是为寻人,何来伪装、混入之说。”
“衣衫不差,便是绑腿、便鞋也换了,尚算细心...”老人目光下移,落于少年足下,似在认同少年之言,可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木少侠这手,却不是行镖护卫的武师之手。”
闻言撤掌,少年身形稍退,背抵马车门边,目中窘迫已瞬间盛满警惕,这老人不知是何来头,竟能轻易识破自己,这份气度,这份眼力,岂是凡人...
体内真气由丹田而出,瞬间充盈诸穴,若这老者有何异动,顾萧便会抢得先机...耳廓微动,马车之外数丈之内,人畜动静皆入耳来...不过传入耳中的,却只有车轮前行之声,并不闻有伏兵异动,兵刃声响。
“他要作甚!”少年目光来回于老人与豆蔻少女面上,似想要寻到这二人破绽,可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少女含笑,老者慈目。
一时恍惚,难不成是自己过激了些,正当心中暗自揣测之际,却闻老者开口,依旧是先前平淡语气,仿佛自己在他眼中,并无威胁。
“武师之手,因习武粗糙,不过却因常年搬些重物而糟粕不堪...木少侠的手,唯虎口留痕,掌中虽有茧,却并不粗糙...故而少侠习剑...但却非武师...万幸今日入城,那校尉非是有心人,否则,定然露陷。”
老人说着,面上又生病态红润,胸腹起伏,显然已有些许喘息欲咳,身旁豆蔻少女见状,面上再无点点笑意,忙从案桌取来正于炉上炙烤之炉,倾出些许入杯,递将上前。
担心有诈,顾萧在闻得酒中带有些许药香一瞬,忙是屏息,直至瞧见老者将盏中药酒一饮而尽,随后平复胸膛,方才放低下戒心...稍作思索,已是散去体内真气,冲老者恭敬行礼道:“多谢老先生赐教。”
“有戒心,是好事...可为何现在却放松了警惕?”见少年行礼,老者一改淡然之姿,反是显出些许愠怒,声调也渐严厉。
似被老人这一怒乱了心思,少年实不知,自己明明已然示好,对方却显怒意,不过瞧他病容,又耐心开口:“老先生指点于我,姑娘邀我同乘,并无恶意...更何况...习武之人,当行善除恶,非是仗武逞凶。”
“既是如此,为何不弃武从文,金榜题名,入朝为官,造福一方百姓,岂不好过做一莽夫...且你又如何断定,老夫并无恶意?”老者愠色稍去,捋须开口。
老者之问,让顾萧稍忖片刻,想起师父教诲,立时正襟而坐,认真作答:“习武若不知文,才会逞莽夫之勇。世间虽暂平定,可...北有晋,南有唐,更有匈奴、倭患,若只习文而不知武,若有强寇来犯,便只能望而生叹...”
语势不停,少年话锋一转:“一人习武,终归无用,可人人皆不习武,便无人保境安民...不若舍却我身,若真有一日,需保百姓周全,便能即刻动身,效命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