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月剑芒闪耀,破开烟尘,直刺模糊身影要害,这人亦不闪避,似对顾萧这剑毫不在意。
眨眼间,断月剑锋已至身前,适才两人相交一掌,破开遮挡风雪的枯树丛,此时冬风已将适才的烟尘污浊尽数驱散,模糊身影也渐清晰,顾萧看清此人之时,星眸骤缩。
一席黑袍,四旬年纪,黑纱竖遮半张面容,身形挺拔如枪,此刻露在外的单眸正凝杀意。
不过当烟尘散尽一瞬,遮面人也已经看清了来人,眸中杀意顿消,竟显出一丝欣喜之色。
“果然是你,何季在哪?”少年口中轻叱,手中剑招不停,不过前半夜经历了与老陈、吕残在雁北城中纠缠,剑招已透出些许疲态。
可偏偏这带些许疲态的剑招,让遮面人避让开来,连退三步侧身一瞬,少年已持剑堪堪错身而过。
顾萧暗道不好,尽管自己尽力施展,但遮面人这一闪却是极为精妙,不仅精准避开自己断月剑锋,自己错身一霎,破绽尽显,想止招翻身,却为时已晚。
暗运真气,顾萧已经打算以内力硬接遮面人一招,却不料对方丝毫没有再出手的意思,任凭自己远离。
翻身落下,站定身形,顾萧横剑当胸,凝气戒备,并未着急相攻,心中暗忖:“奇怪,先前在莫郡山中,曾与他交手过,以他武境修为,定能瞧出我适才剑招之中破绽,为何不出手伤我?”
许是瞧出了少年心中疑惑,遮面人回过身来,先前还肃杀的面上已带着些许笑容:“小友,你我甚是有缘呐,莫郡山中交手之时,你剑招犀利,将才却满是疲态,不知是遇了强敌,还是受了内伤?”
暂敛心中惊讶,自己入此孤林之中与其交手不过两招,他便瞧出了自己疲态,却为何在适才自己露出破绽之时,不施杀手,念至此,不由脱口而问:“为什么?”
遮面人洒脱笑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唯愿或不愿耳,更何况,我杀这两贼,也受伤不轻。”
遮面人口中说着,露在外的单眸眼神向着少年立身一侧,稍稍示意。
深知对方不愿多说,即便再问,也是空费力气,正想着如何从遮面人口中套出何季行踪之时,少年瞧见了遮面人眼神,戒备至于,余光顺着遮面人眼神示意之处望去,赫然瞧见了两个人静静躺在林中。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两具满是刀伤的尸首,仅是一瞥,少年就已认出两人身份,尽管其中一人满身刀痕血迹,已将衣衫割裂,但那斜系的裘绒披风,让少年瞬间想起当日袭杀高登巡守军的金刀门贼首,而在他身旁躺着的,正是两撇长须的另一贼首。
顾萧在雁北城中药坊之中曾与两撇长须的贼首交过手,自己以掌柜引出此人,潜入药坊刺杀,得知金刀门参与到了雁北城的阴谋之中,这两人既是金刀门的人,又是吕残同谋,眼前的遮面人亦是金刀门人...
脑中一时间有些乱,从先前种种来看,无论是与何季同谋,还是掳走云公子与莫司丞,遮面人应是与这两人一丘之貉才是,为何他会对这两人动手,又言杀贼?
忽起一阵寒风,穿过枯树丛,拂在少年面庞,让少年瞬间醒悟,恍然开口道:“高登巡守军遇袭...单斌假意封雁北城,擅改军例之所如是为了将北境之中的匪贼也好,晋人细作尽数引出,尚需一高手坐镇,方能铲除这些隐患...这么说来...”
顾萧终是解开了心中疑惑,自己与金刀门那使燕尾刀的匪贼缠斗,被其自爆丹田掩埋雪中时,遮面人将自己从积雪掩埋中救出...云公子与莫司丞二人明明对已逃出雁北城的他与何季在无用途,却毫发未伤,一切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原来你...”眸中顿显钦佩之色,顾萧将将开口,却见遮面人已是轻抬手指,比在唇旁,做了个噤声手势。
顾萧忙闭口不再多言,将断月收起,满怀愧疚,抱拳开口:“晚辈误会了前辈,还请前辈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