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座楼阁,露台上宣祈目色温柔的望着杏花雨中的苏瑜和昭姐儿,眼里流露的柔光是黄国公从不曾见过的。这个陛下在朝堂上不苟言笑,阖个眼皮,或是眉毛微蹙,都有可能有人随时丧命,哪里见过他竟也有这般笑容的?
黄国公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看得呆了,也愣了好一会儿神。幸得陛下看杏林里的娘娘和公主也看得呆了,没注意到他的反应,不然可真是太失仪了。
“陛下,新沏了雨前龙井,臣这就让人去请娘娘和公主过来同饮。”
一旁的茶案上热蕴腾腾,刚沏好茶的粘花娘子手一顿,险些触倒手畔的茶具。她是跪着侍候的,闻声更是身子发软,哪里还跪得住?
花满楼被起底,官府没将花满楼给抄了,还接管了花满楼。从前桑妈妈在时,楼里不少女伎包括她在内都极不愿意卖笑卖身,可桑妈妈有手段,女孩儿们不得不就范。这次官府接管之后,竟让那些不愿意接客的女伎们从了良。如今的花满楼,女伎已经不足百人,连屋子都住不满。
她也动过离开的心思,可是她早已是有家归不得,名声又在外,到哪里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罢了,这辈子她认命。
于是她选择留了下来,钦差大人点了她暂管花满楼,昨日便差人来传话,说今日请她到杏园为贵客沏茶。
她的茶艺在整个漳州敢称第一,无人敢称之二,钦差大人找到她也在情理之中。
自从挂牌以来,她见识过的贵客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钦差大人接管了漳州府,他便是贵人,而能让钦差大人称为贵人的人,粘花娘子还是有些好奇的。
今早她打扮得既得体又不失仪来到杏园,钦差大人便三令五申交待她一些规矩。她当时并未多在意,只觉得钦差大人规矩真多,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能受得起她的侍候?
来到这楼阁露台,雨前龙井虽是去年的旧茶,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她仔细的办着差,小心谨慎的沏着茶,又谨记钦差大人嘱咐,“不要多看,不要多听,只顾做好自己的事。”
没过多年,但有一男子走上露台,钦差大人跪地相迎,虽未喊出对方的名号,却已足见其尊贵。她实在没忍住偷偷的望了一眼,但又不敢真放肆的看,所以只见到他腰以下。他系在腰间的带子是上好的蜀锦蚕丝所制,藏青色的衫裾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暗光,脚上一双暗纹吉祥云靴,每走一步仿佛都气宇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