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消息传出来得慢,还是燕军走得慢?”皇帝问道。
现在往晋东安插人,越来越难了,相对应的,消息传递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都不是。”谢玉安回答道。
“哦?”
“密信上说,进入晋东的燕国朝廷军队,被下令,卸甲归田。”
“卸甲归田?”皇帝有些诧异。
“说是王府下令,因晋东调集出了太多兵马与民夫去往了前线,所以命令这些朝廷派来的援兵,帮忙……
抢秋收。”
……
“咦…………呀!!!!!”
一身戎装的苟莫离,策马狂奔,忍不住地发出一阵阵长啸。
在其身后,则是绵绵不断的野人骑兵。
他们甲胄鲜亮,兵器锋锐,士气……高昂。
恍惚间,苟莫离似乎又找寻到了当年自己还是野人王时的感觉。
只不过,他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去细想;
无论何时,粗糙的回忆,都比仔细的较真,来得更为美好。
蓄养在范城多年的野人大军,终于尽遣主力而出,顺着齐山山脉,开始向南奔袭。
宛若一把早就预备多时的尖刀,顺着楚人的肋骨,切了下去!
一路上,前些年布置安插渗透的效果,开始逐一显现,坞堡开始成片的投降,一些军寨,甚至主动开了寨门选择了归附。
苟莫离这一路上,充分发挥了骑兵的机动能力,为的,就是早早地去楚人大动脉上,给他来一刀。
和苟莫离的“鲜衣怒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在距离苟莫离先锋军南方两百里位置的古越城上,
一身甲胄的谢渚阳,正稳稳地坐在那里。
“家主,范城的燕军,动了!”
谢渚阳点点头,站起身,面向北方,沉声道:
“传令下去,口袋,可以布置了。”
“遵命!”
谢渚阳伸手,轻拍城垛子。
这座古越城的后方,也就是南方,河道密集,前几年楚国朝廷特意做了疏通。
当初年大将军征乾时,也是从这里率军过去的。
可现如今的这里,
则是乾国和楚国两国之间,最大的互通渠道。
当燕人的皇帝和燕人的那位王爷,向整个诸夏发布一统的宣言后,乾国的货船,就已经开始出现在了这片河道之中。
如今的乾楚两国都很清楚,彼此之间,已经没有再争斗的资本了,而是真正唇亡齿寒的关系,若是楚国没能支撑得住,那下一个,就将是乾国。
古越城,则是这片区域以北的,最大也是最后一道屏障,一旦丢失了这里,那么燕人将袭扰这片区域,阻断两国之间的输血共通。
“年尧当初,就是看到了这一步,所以才会不惜以身涉险,也要将那根钉子拔掉的吧。”
谢渚阳抬头,看了看夕阳,笑了笑:
“既然拔不出来,那就等钉子自己蹦出来,也是一样的。”
谢渚阳眺望着前方这壮丽山河,
不禁感慨道;
“可惜了这锦绣江山如画,可恨那燕人猖獗放肆;
否则,
爹不惜一切,也会给你争个皇位来坐坐!”
“现在,也不晚呐。”
一道女子的声音,出现在谢渚阳身侧,谢渚阳却没有丝毫惊愕,似乎早就知晓这女子的存在。
女子身着蓝绸,赤着双足,给人以出尘飘渺之感;
“谢家主,给您的解药,您吃了么?”女子问道。
谢渚阳摇摇头,道:“绝嗣药罢了,你以为我儿子给我喂这药,我浑然不知?”
“那您可真是爱煞了您那儿子。”
“你没养过孩子,你不懂,儿子这种东西,生一窝,也抵不上一个贴心如意的。”
“呵呵呵。”女子笑了起来,“还是谢家主看得透彻。”
“我一直有一事不明。”
“您说。”
“如今,整个诸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势在燕。
你宗已隐世百年不出,如今既然出关,为何不去那燕国,做那锦上添花之事,非要到我大楚来,做这雪中送炭的买卖?
且陛下那边,我欲帮你引荐,你却还不乐意?
难不成,宗主这是看上我这副老身子板儿了?亦或者,是看上我那儿子了?
宗主大可随意挑,我父子俩,感情好。”
“哈哈哈哈哈………”
女子再度大笑,
笑着笑着,开始擦起了眼角的笑泪,
随即,
目光一凝,
单掌一拍这面前城垛,直接拍出一道凹陷下去的掌印,连这周围的砖瓦,都整体为之一震!
“百年前,家师命全宗闭关不出世,积攒个百年意气,等那乾坤再定之际,出关后,再顺势而为,换那三百年风流。
说是闭关,门是关着的,但窗,总得偶尔打开透个气。
这瞅着瞅着,
发现,
再不出关不行啦,
匪夷所思,莫名其妙,
这天下,
竟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