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公主殿下千岁!”
正抱着闺女哄着的平西王爷,在听得手下这些将领们这般动静后,动作微微停了一下;
不过,
倒是没出言呵斥,也没提醒什么僭越不僭越的。
停了一小会儿后,就继续专注地哄着自己的闺女,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你就是公主,是我的小公主。
无论是家里的公主,还是公主封号,爹都能给你。
这或许就是生儿子和生闺女的区别吧;
对儿子,你开口想要什么,爹努力给你办到;
对闺女,你先别说话,爹主动将身上一切自认为好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给你。
所以,
想想老田为什么要将孩子养在自己这里,为什么连对孩子的思念,都会主动地去克制。
再想想瞎子当初教天天“龙椅味的沙琪玛”,真的是玩笑意味居多么?
不,
不是的,
瞎子最擅长玩儿的,就是人心。
你田无镜,你大燕靖南王,再强大,再伟岸,让乾楚的刺客都不敢对你生出下手的心思,但瞎子依旧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弱点。
世人都觉得你是六亲不认的杀人魔,连本国百姓这里,风评也是极差,但你又为何会一夜白头?
天天到底没对着田无镜说过他想要“龙椅”,
但看老田在最后那两年,
给兵,被权,给地盘;
一场大战之前,先赶鸭子上架,虽然最危险,但也绝对是一场大战中最肥美的军功先放在了你的面前;
郑凡的崛起之路,很是顺畅。
在外人看来,平西王爷就是打仗、立功、封赏、再打仗、再立功、再封赏,爵位从伯到侯再到封王;
但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般天真到如此顺理成章的事?
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万一遇个风不调雨不顺,不也得卖儿鬻女么?
朝廷不傻,
同僚不傻,
落井下石,没有;
提前打压,没有;
不是因为郑凡蛰伏得多好,而是在其整个发展期里,有一尊伟岸的身影一直将其放置在自身羽翼之下。
当那道身影平灭了蛮族王庭西行离开之后,
原本在羽翼之下一直受遮蔽的郑凡,就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
当他站起来后,
就没人能再让他跪下了。
朝廷不敢,
皇帝不敢。
古往今来,其他军阀要是有这种平稳的“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一步一步安稳走的待遇,怕是得做梦都笑醒。
所以,老田最后是放下了很多,为了自己的儿子,也是,为了自己的这个弟弟。
同样的,
在行事风格比田无镜更缺少约束更肆无忌惮的郑凡,
在抱着自己的亲闺女时,
放肆一点怎么了?
桀骜一点怎么了?
让自己像田无镜那样将孩子放别人那里养,休想!
让自己像李梁亭那样将孩子早早地丢出去,做梦!
谁叫平西王爷初为人父呢,
膨胀!
……
天天与姬传业是在三天后进的奉新城,他们所在的队伍自然要慢一些,平西王爷虽然心里头一直很稳,但快到家门时,还是忍不住将护军分为了两拨,自己率前军先行回来。
而此时,
奉新城内外,那叫一个张灯结彩,街面上更是好不热闹。
其实,城内的军民对于自家王爷的王妃生下一个女娃这件事,是很失望的。
他们多希望自家王爷能够有一个儿子,这样大家伙也就有可以继续效忠的少主。
再者,这毕竟是一个重男轻女极为严重的时代,富贵人家倒还好一些,在民间,其实最为严重。
军民们其实很不理解,
王爷生了个闺女为何还要这般兴师动众的庆祝?
这,
有什么好庆祝的么?
但当王府下面的铺子打出了为庆祝王府诞生新婴的名号商品打折时,军民们还是迅速地欢庆沸腾起来了。
在奉新城,不,确切地说是整个晋东,王府垄断了几乎所有的产业,王府治下军民们的衣食住行乃至是寻欢作乐的红帐子,背后东家都是王府。
百姓们对街面上的物价一直了然于胸,毕竟谁都不是神仙,这打折力度也没玩什么花样,总之是真正儿的实惠,这一下子就激发出了大家伙的购物热情,连带着棺材铺那里也比往日多卖出了不少寿材。
借着这股子东风,王府发行的债券,在民间被称为宝钞的东西,也开始逐渐浮出水面。
上一季度,王府下面各司官吏的俸禄以及军中士卒军饷,有一部分就是这宝钞,不过,并没有多少人用这个来进行消费,反而被大户人家给派人兑买走了。
宝钞既然是债券,自然是有利息的,利息其实不高,哪怕是在后世,各路贷依旧被认为黑心无比,在这个时代,所谓的“印子钱”,更是能轻而易举地将一户普通人家逼得家破人亡。
可就是这么一点的利息,却被奉新城内大户人家视若珍宝。
他们赎兑的不是宝钞,赎兑的是忠心!
因为王府确切地说整个晋东现如今的局面,都是一个新兴发展的军事生产集团,所以,奉新城内的这些大户人家,一半都是跟随着王爷一路打仗升上来的将领,还有一小半则是王府下面商行、作坊等等这类的掌柜。
前者军功赏赐多,后者做买卖的分成奖励多,总之,家境很是殷实,是伴随着王府建立和崛起的富裕阶层,也可以称得上是权力阶层。
对他们而言,王府发行出来的宝钞,就算是一堆废纸,为了表明心迹,他们也会选择去买,这是忠诚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