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才多大啊,就早慧至此。
起初,听闻先皇曾赞叹太子‘好圣孙’,也有说法说是先皇之所以选择六皇子继位,乃是看重了皇太孙的缘故;
我本不信,但现在……
弄不好,真就奔着三代去了。
三代明君,乾楚,怎么熬啊。”
何春来“呵呵呵”笑了起来,道;“咱们怎么熬还好的,这北风,可怎么熬。”
陈道乐与何春来一同大笑起来,笑容里,带着些许的落寞。
他们是晋人出身,说是形式比人强亦或者是被瞎子和王爷的人格魅力所折服,都是有的,但唯独欠缺的,就是对所谓大燕的忠诚。
不仅仅是他们,整个晋东,都在瞎子的“去燕国化”下,收效显著。
晋东,本就是晋地嘛不是。
故而,
他们心里其实都是有野望的,这野望在一定程度上和屈氏少主屈培骆异曲同工。
晋国被灭,他们身上,多少带着叛国晋奸之名,但要是能够辅佐新君再建新朝,身上的所有污点都可以说是被一举洗刷掉,而且还能镀上一层金;
哪怕王爷是燕人,但发家之地,起兵之地,也就是未来的龙兴之地,在奉新,在晋地,那么新朝就可以称得上是晋国的新生。
看着他们一边喝酒一边散发着些许颓唐的气息,
一直闭口不言的肖一波笑着开口道;
“二位何须着急,我读书少,但也知道一个此一时彼一时的说法。”
“哦?”陈道乐看向肖一波,“肖管事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就是小的得先告辞了,两位夫人有身孕,晚上必备的莲子羹得提前预备妥帖,这可比酒席更为重要,可不能出岔子。”
陈道乐和何春来闻言,
二人对视着,
随即,
嘴角上扬,
再度发出大笑,
一扫先前之颓气。
是啊,
还有小主子呢。
…
进行演武的,是梁程麾下的一支兵马,刚刚经历了入楚作战,身上的血腥味儿还没彻底散去。
步兵队列整肃,说简单不简单,但说难,也不太难。
想当年乾国上京的禁军,承平时日里也能走出整齐的军列让他们的官家和上京城的百姓产生一种雄师在握的错觉。
但骑兵,且是上了数目规模的骑兵也做到队列整肃的话,这绝对是不简单的事儿,这里不仅仅是人的事儿,还有战马的事儿,人和马都训练有素,这样的骑兵,足以成为当世任何战场上的绝对梦魇存在!
燕人这些年,靠的就是两支骑兵野战集团打下的如今国势!
一众野人贵族们看到这一幕后,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自家也有骑士,自家也有战马,但这等精锐,一骑当五野都毫不为过。
演武结束后,
平西王爷亲自给上一次征伐之中的有功之人进行封赏,陈仙霸因斩独孤牧的首级获得了首功,得到了策马夸于阵前的机会。
少年人心性,确实是恣意张狂了一把。
接下来,就是给后勤的、筹划的、探子等等一系列和战事相关方面有突出贡献者的封赏,都是取代表性人物,其余人的大众封赏自是不用从平西王爷手里边走,王府下的各司衙门自是不可能落下的。
等这些都忙完了,日头也偏西了。
有资格入席的人都开始入城向王府进发,身为宴会主角儿的平西王爷倒是没急着先回去,而是在亲卫开道之下来到了葫芦庙门口。
哪怕是快入夜了,葫芦庙烧香求佛的人依旧不少,没办法,奉新城方圆百里,这里是唯一的一处宗教场所。
亲卫清退了庙里的香客,在知道是王爷驾临后,香客们没丝毫不满,既然现在拜不了菩萨,就围着王爷的行驾队伍跪伏下来。
都是磕头,王爷在他们眼里,和菩萨也没差。
郑凡一个人走入了庙宇,哦,还有那尊貔貅也跟着进来了。
随后,一众退下来的伤残士卒跪伏在那里给他行礼,郑凡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搀扶起几个人,向他们嘘寒问暖了一番。
随即,
郑凡走入庙宇后院。
了凡小和尚跪在地上:
“拜见王爷,王爷福康。”
而空缘老和尚则抱着一把扫帚坐在井口边,傻愣愣地抬头望着夕阳。
其额头上还被包扎着,上次磕头导致的伤,还没好利索。
了凡小和尚端来了凳子,郑凡坐下了。
但小和尚取来的茶水和果脯,郑凡没动。
四娘不在身边时,他不会动外面的水食。
空缘和尚似乎完全没看见郑凡一样,继续很是自我地望着天。
平西王爷仿佛也忘记了王府里还有一大堆人要招待晚宴一般,继续坐在这里,看着眼前的疯和尚发呆。
了凡小和尚站在一侧,神情,一会儿肃穆端庄,一会儿妩媚婀娜。
据说,前阵子有一个来自历天城的晋人商队掌柜进这庙里烧香后,见了凡小和尚这媚态,动了心思。
晋地的风,吹不到黔首身上,因为他们很多都一辈子匍匐在地上,唯独那些权贵,受此风熏陶最甚。
那位掌柜的似乎也是个多情种,竟然要求了凡和他私奔,然后被庙宇里的帮差们给捆绑起来,丢进了大牢。
瞎子还将这事儿当作一个笑话在一起吃早食时讲给郑凡听过。
最后,瞎子还感慨了一句,对此,那个小和尚倒是不以为意,还专程来为那个商队掌柜的求过情;
他对自己的媚态没什么不满,也不觉得亵渎了自己出家人的身份,颇有一种看破红尘,众生相皆虚妄的破道之感。
而郑凡听了也就是听了,倒是没将那日疯和尚所说之言语告诉瞎子。
四娘那边,显然也没说出去。
都是要当爹妈的人了,谁会故意将这种关于自己孩子诅咒的话语去对外宣扬?
只是,你要说不在意嘛,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