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边做了表率,开了头。
在礼仪上,已经没人能比太子殿下更能做最终诠释的了,且也因为东宫禁卫这一举动,让周围的这些颖都官员们再没了忌讳和担心,纷纷跪伏下来,高呼:
“吾等跪见平西王爷,王爷福康!”
“吾等跪见平西王爷,王爷福康!”
之前的踌躇和犹豫,并非是过于看重礼数,既然平西侯即将封王,近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大家伙自然巴不得早点把马屁拍上去,都是行礼,惠而不费事儿;
但大家担心的也就是提前“行礼”,会不会被打成“平西侯府”的走狗,万一日后风向再变变,该怎么脱身?
现在,不用担心了。
许文祖见状,也只是笑了笑,领着身边的高级官员,也都跪伏下来,行接王驾之礼。
郑凡骑着貔貅,
缓缓过来。
在经过许文祖身边时,郑凡停了一下,许文祖抬起头,看向郑凡,二人短暂的目光交汇,彼此微微颔首示意。
太子在这里,肯定先招呼一下太子;
许文祖懂,也不会介意这个。
随即,
郑凡的貔貅自跪伏的人群之中穿行,貔貅很注意自己每一次下蹄的力道,尽量不溅起太多的水花,走得,那叫一个温文尔雅。
小张公公见郑凡靠近,也跪伏了下来。
太子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看着不断靠近的郑凡。
终于,
骑着貔貅的郑凡来到了马车前,马车很高大,貔貅,也高大,故而,双方大概在一个水平线上。
按理说,
君是君,臣是臣;
真正的帝系嫡系一脉,于一国而言,必然是处于绝对的至高位置。
自上而下,应该是太后、皇帝、太子。
所以,这也是为何这次太子到颖都来,能引得颖都上下轰动的原因所在。
颖都以前来过王爷、侯爷、皇子,却没来过真正的“君”亦或者是“半君”。
新晋太子在此,
按理,
即使是地位同样超然平西王,也得行礼。
至少,礼数上,是这般讲的,也应该这般做。
但,只可惜,郑凡是见过昔日两位王爷在天家面前的那种淡然姿态的。
皇帝,人前时是要跪的,给个面子,走个流程。
但皇子,哪怕是太子嘛……
当初在烤鸭店里,太子上来后,是其主动向两位王爷见礼的。
平西王爷没有行礼,
他伸出手,
将站在马车上个头还不高的太子抱起来,送到自己身前,让其也坐在了貔貅上。
伸手,捏了捏太子的脸,
道:
“高了,也瘦了点儿。”
“郑叔叔,你好像也黑了点呢。”
“哈哈哈哈。”
郑凡笑了,
道:
“在楚地打仗时被太阳晒的,养一阵子就好了。”
郑凡没急着喊起来跪伏在地的百官,
他先看向马车附近的东宫禁军,又看向靠着马车跪伏的那批年轻的品级不高气质却绝佳的文官。
道:
“行了,回去禀报陛下,太子,我郑凡接到手了,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东宫禁军还好,没吱声;
而那些担任着东宫教习年轻进士出身的文官们不乐意了,有人打头道:
“王爷,我等是天子任命的东宫教习,为太子师,传道授业解惑,我等身上,可是有对储君施教之责……”
“我是太子太傅,在这事儿上,我,说了算。”
诸教习一时愕然,这才记起来陛下真的册封了太子太傅。
虽然,这个职位,早就脱离了“太子老师”的范畴,成了一种名誉上的尊荣,但真要较真的话,确实是能对太子的教育上,说一不二。
因为就连他们,名义上也是太傅的下属。
“来,跟郑伯伯回家。”
姬成玦在家里教他孩子喊自己叔叔,
但郑凡一直认为小六子是自己的弟弟,
一边论一边,各算各的。
太子开口道;
“父皇有吩咐,让传业去石山拜祭成国太祖皇帝。”
“哦?还没去么?”
“还没。”
“行,郑伯伯带你去。”
郑凡目光环视四周,
既然要去祭拜,得带人呐。
“成亲王呢?”
郑凡没在迎接自己的人群里,看见成亲王府的队伍。
小张公公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
感情成亲王府怕得要死的禁足令,人王爷其实早就忘了。
郑凡还真是忘了,毕竟刚打完仗回来,事儿多嘛;
但很快,
他记起来了,
然后自顾自地笑了笑。
这是在自嘲自个儿的记性差,
但在四周颖都百官眼里,则是平西王爷在向众人宣示着他的权威;他的一句命令,成亲王府,谨记在心,不敢再逾越!
“咱们,就不耽搁了。”郑凡看向小张公公,继续道,“你去喊一下成亲王,我等他半个时辰,让他出来,陪我等去石山。”
“奴才遵命!”
小张公公马上起身,找了匹马,进颖都去通传“王命”了。
郑凡则对四周开口喊道:
“诸位大人,我就不进城了,感谢诸位雨中相迎。”
“王爷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
“恭贺王爷凯旋。”
“许太守。”
“下官在。”许文祖此时已经被簇拥着靠近过来。
“楚国大将军年尧、柱国独孤牧的首级,我都带来了,劳烦许太守派人送去京城。”
“下官领命。”
当你身份足够高时,你就可以抽身而出绝大部分的虚应和客套;
郑凡不打算再在这里和这些官员们唠嗑拉关系什么的了,和许文祖又对了一个眼神后,就骑着貔貅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
因在下雨,怕孩子冷了,郑凡就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了太子的身上。
“你这身子骨,有点弱啊。”
“父皇说,让郑伯伯帮我调养,父皇说,郑伯伯最会过日子呢。”
“呵呵呵。”
郑凡身后拍了一下太子的脑袋,揉了揉,
道:
“无妨,去了石山祭拜后,伯伯就带你回去,家里有你天天哥哥在,他很高兴会有一个弟弟的。
你就跟着你天天哥哥吃和住,让他照顾你。”
天天自小,太寂寞了,也太懂事了,寻常玩伴,不合适;
这小太子,倒是可以。
四娘和公主也有了身孕,自己俩孩子不用多久也就将降临了,大的带小的,这是常理,正好让天天先带一个小弟弟练练手。
“传业早就想见天天哥哥了。”
“嗯。”
颖都的百官们也都退场了,迎接仪式已经完成,但大家伙并未彻底散去,而是聚拢在了一辆囚车旁。
独孤牧的首级,大人们倒是没特别大的兴趣,因为是“处理”过了,所以不怕腐败,大家也就瞧一眼,砸吧一下嘴就可以了。
倒是活生生的年大将军,让大人们看了又看,不少人,还开始吟诗作赋以纪念今日。
成亲王司徒宇,带着几个家丁,骑着马赶来的。
半年没见,人又长高了,也更瘦了。
上次,郑侯爷进颖都时,治了成亲王府的罪,狠狠地做了发落,且还牵扯出了大案。
原本,按照许文祖的意思,是要将这位成亲王爷给废了换一个姓司徒的旁系上来的,但很快就又赶上了先帝驾崩新君登基,最主要的还是郑凡一力降十会,在燕京城杀了赵九郎,使得那位对很多事都有接下来布置的当朝宰辅对很多条线失去了控制。
再加上成亲王府接下来,就真的是乖巧得不能再乖巧,许文祖也就没再下辣手,干脆整了个息事宁人,心照不宣。
不过,具体的陈情,自然早早地就送往了燕京城。
先皇应该是知道了,但没做发落;
小六子登基后,应该也看过了,但也没作发落。
反正把柄在手,想什么时候废也无非是一句话的事儿,越往后,废的阻力和波澜也就越小。
站在皇帝的立场,他们更看重的,是维稳。
至于那有身孕的姓闻人的女子,许文祖是怎么处置的,郑凡没问。
平西王爷心善,听不得这等可能会血腥残暴的故事。
到了郑凡面前,司徒宇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跪伏行礼:
“小王参见平西王爷,王爷福康!”
成亲王,是亲王爵,按理说,哪怕郑侯爷封王大典办下来了,司徒宇爵位也比郑凡高。
但在燕国,却不会讲这种说道,且朝野上下都认定,军功侯比其他都高贵,军功封王者,就直接比肩前面的那两位王爷了。
“起来吧。”郑凡开口道,“太子要去石山祭拜成国太祖皇帝,你随行吧,本侯不能多耽搁,楚地的事儿还未彻底平息,所以,一切从简。”
“小王谨遵王爷您的吩咐。”
这一次,没有大队人马的随行,不似上次去石山,颖都的权贵,多少个马车队伍全都一窝蜂地跟着了。
出行的,也就带着太子的郑侯爷以及麾下这支护军,再加上司徒宇和他的一些个王府家丁。
很仓促,像是去为了完成一个任务,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路行进时,小张公公很担心坐在貔貅背上的太子殿下会被风吹着凉。
但太子却很享受坐在貔貅上头“风驰电掣”的感觉;
先帝虽然干了很多马上皇帝都干不了的大事儿,但毕竟不是马上皇帝;
姬老六那货,早早地就开始养生了。
当今天下的几个兄弟,哪怕喜欢诗词歌赋的老三早早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