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幼年时被父皇亲口说“肖父”,这天资,自然不可能差了;
且这些年来,被自己父皇反复变着花样的上下揉搓,这摔打,这磨砺,这经历,与这阿飞比起来,可谓富裕得要捏出水来了。
也因此,阿飞被姬老六的这番热情,弄得有些发懵,节奏完全被打断了。
“阿弟,阿弟,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让哥哥我好好看看,好好看看。”
说着,
姬老六就要搀扶阿飞。
阿飞猛然醒悟,
挣脱开姬老六的手,
重新跪伏下来,
道:
“您是殿下,我是臣民,自古以来,只有臣子忠诚敬奉于殿下的道理,哪里有臣子可以和殿下平起平坐的道理。
莫说阿飞现在还没见到父亲,还不知晓自己现在到底是否是那个劳什子的世子;
就算阿飞真的是世子,
王府上下,也是陛下的臣子,自然也是殿下您的臣子。”
“父皇与王爷亲如兄弟,一起长大,你我,自然也就是兄弟,阿弟你若是继续这般,就是见外了啊。”
“礼不可废!”
“成。”
姬成玦后退三步,
掀开自己的下袍,
做出准备跪下的姿势:
“要是让父皇知道我让阿弟你跪着行礼,父皇定然会打死我,如此这般,我也就只能和阿弟你同跪了。”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殿下,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
“那你还不赶紧起来,我跪了啊。”
阿飞这才很是为难勉强地起身。
姬成玦再度走上前,搂住他的肩膀,
道:
“走,上我的马车,我车里可是预备了不少精致的吃食,咱哥俩,边吃边聊。”
“多谢殿下好意,但阿姊的意思是,要带我速速回北封郡见父亲。”
“也不差这一会儿嘛。”
“请殿下恕罪,其实,阿飞自己,也归心似箭了,因为阿飞自记事起,就一直挂念着自己的父母,眼下终于得以有机会,阿飞实在是……”
就在这时,
姬成玦再度上前,
拥抱住了阿飞,
同时,
将嘴凑到了阿飞的耳边,
小声道:
“兄弟,我这是在为你好,随我回京,走上一遭,自此之后,你就是实打实的镇北侯府世子了,不走这一遭,你就永远真不了;
就算你回到了北封郡,回到了侯府,很多人也会将你当作另一个被拎出来顶替的傀儡。
我是特意来接你,
镀金的。”
阿飞的目光一下子闪烁起来。
无论是嬷嬷还是老儒生,他们能给自己带来的视野,都不够宽阔。
所以,哪怕以他的聪明才智,在此时也很难分辨出姬成玦到底是好意还是坏意。
姬成玦拍了拍阿飞的肩膀,
继续小声道:
“我没备什么礼,但这就是我送你的大礼,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没想求什么回报,这一点,平西侯他最清楚。”
“殿下,阿飞得去先问阿姊,而且,阿姊的意思是,是直接绕过京城,回北封郡。”
姬成玦脸上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道;
“你还信她?”
阿飞马上道;
“自家人,怎么能不信?”
这话反问得,正气凛然。
姬成玦笑了笑,
道:
“那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别听她的,咱是爷们儿,生于这天地间,总不能连自己的名字和出身都证明不了吧。
我这也不是激你,
你自己看着办,
说白了,
你是世子,我是皇子,
但你才当了几天的世子?
我可是当了小半辈子的皇子。
说白了,
自个儿要是没点儿胆魄没点手段和狠劲儿,
光靠这身皮,
底下人也不会真的拿你当回事儿的。”
在外人看来,
大燕的六皇子和镇北王府的世子,是在极为亲热的寒暄。
但随即,
令众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六皇子回头,上了马车,紧接着,世子也上了马车,六皇子还伸手拉了一把世子,随后,二人都进入了车里。
张公公小跑着过来,
对郡主禀报道:
“郡主殿下,我家主子和世子殿下脾气相投,一见如故,邀请世子殿下回王府小住两日,世子殿下已经答应了。”
郡主笑了笑,
没生气,也没发怒,
也没流露出什么担心的情绪,
只是点点头,
道;
“替我回句话。”
“殿下您说,奴才保证把话传到。”
“叫姬老六少给我阿弟吃肉,他肠胃素净惯了,会不适应。”
“奴才晓得了,殿下还有其他话么?”
郡主摇摇头,翻身上了自己的貔兽,又刻意地看了一眼那二人所在的马车,
对还侯在那里的张公公开口道;
“再告诉姬老六,我不会因为他这样做,而觉得自己欠他一个人情的。”
“不敢,不敢。”
“本该欠的。”郡主说道,“但本又不该欠,随他吧。”
张公公一开始还以为郡主傲娇了,
这倒也符合郡主的脾气;
但第二句话,明显还意有所指,张公公也弄不明白,不过无所谓,把话原原本本再传给主子就是了。
待得张公公回马车那里后,
郡主骑着貔兽来到李良申身侧,
道:
“你怎么不拦着他?”
光拦着我,不拦着他?
李良申很平静地道:“他又不疯。”
郡主抬起头,声音,谈不上多低落,更像是在谈笑一般,道:
“以后,我也不会疯了。”
因为,
没这个资格去疯了。
在这个弟弟不在时,她的宿命,是被父亲送入燕京城,等待着和姬家联姻,嫁妆,则是镇北军。
在这个弟弟回来后,她的宿命,又再次发生了变化;
一定程度上来说,
她自由了,却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李良申看着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