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侯爷又喝了一口茶,
不急不缓道:
“这个好办,往里头掺东西,当然,不能瞎掺,不能胡编乱造,这一点,屠户那儿早摸门儿清了,给猪肉里注水,咱们也可以学学嘛,叫灌水。”
“敢问贵人………”
“敢问贵人如何灌水?”
这下子,会捧哏得多了,都是专业的。
“每段故事开头,先讲一讲各国政治风云,讲一讲四大剑客,讲一讲各国风貌习俗;
再引出故事,
引出故事后,
再回顾一下以前的故事,讲一讲侯爷的生平,也就是过去,再讲一讲当时的风景,
最后留一截,
掌握好火候,
再讲一讲这故事,当然,得记得留悬念。”
一时间,
满堂:
“原来如此。”
“受教了。”
“醍醐灌顶。”
“振聋发聩。”
郑侯爷也就笑笑,没真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受限于这个时代的资讯传播速度和范围,这些说书先生要是不会上述的把戏,这肚子里的货早被掏空了,拿什么换粮食?
起身,
郑侯爷从后门走出。
这座府邸不大,新府邸正在进行规划,连带着整个奉新城都需要进行新一轮的建设。
这么说吧,
伐楚之战后,
郑侯爷在楚国挖了不少贵族祖坟,金银珠宝这类的硬货,手头实在是太多。
直接发银子是不可能的;
所以,按照瞎子的规划设想,是打算启动大基建,以工代赈。
这样,
新进来的流民们手里头也就有了银钱,
存在这么大的需求市场,
商贾自然会逐利而来,
也就能拉动起地方上的繁荣。
郑侯爷对金银财宝,其实真没什么兴趣,他又不是蜥蜴龙,喜欢拿金币来筑窝。
一定程度上来说,雪海关军民的生活水平之所以这般高,也正是因为以郑侯爷为核心的上层建筑对财富的需求和保存欲很低。
千金散尽还复来,
有兵有粮老子要什么得不到?
公主不也抢来了么?
以后啥时候有兴趣,太后也能抢回来。
而在这个时代,给子孙置田产,存家业,埋宝库,才是主流。
只能说,郑侯爷和魔王们,压根就没想那么久远,就是燕皇的圣旨中所言的“百年侯府”,郑侯爷也没多么受触动。
要不然大家伙常挂在嘴边大不了找个地方开客栈呢?
这压根就是坐在船上看洪水滔天喝着酒的心态。
“主上,客人等了好一会儿了。”
郑凡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客来了,客久等了,郑侯爷早知道了,但还是在那儿听完了自己的故事。
推开门,
进入书房,
景仁礼当即从椅子上站起身,
对着郑凡跪伏下来行礼:
“微臣参见驸马爷。”
郑凡“嗯”了一声,走到书桌后头,坐下。
习惯性地伸手揭开桌上的一个小盖子想拿一颗甜枣丢嘴里,
犹豫了一下,
还是又盖了回去。
景仁礼起身,对郑凡道:
“驸马爷,我家王上听闻您在燕国封侯了,很是为您高兴,这次微臣还带来了一些贺礼。”
“呵呵。”
郑凡笑了笑。
这事儿,
确实有意思。
自己在燕国受封了平西侯,结果楚国的摄政王还要给自己赏赐。
“赏赐什么的,不打紧,咱毕竟是一家人不是。”郑侯爷和颜悦色道。
“驸马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郑凡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道:“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谈钱,伤感情。”
“对,对,对对。”
“那既然是一家人,蹭个饭,就不打紧了是吧,没听说过哪个正经人家穷亲戚上门也连一碗饭都不舍得的,是不?”
“额………”
“告诉我那大舅哥,我缺粮,就缺这口吃的,他能不能接济点儿,我感念他的恩。”
“这………”
景仁礼抬起头,看着“驸马爷”。
却看见驸马爷一副很认真的表情。
一时间,
景仁礼有些恍惚,
到底是谁家打赢了!
“驸马爷,这,我们楚国,也没粮了啊,是您带着兵马………”
本来,若是战线一直在镇南关,虽然楚国供给粮草也会挺吃力,但其实没特别大的问题,挤一挤,还是可以满足前线的。
若是战事就在那里停止了,
楚国再挤一挤,也完全可以为了交好这位“驸马爷”,提供点粮食。
毕竟,以楚国的体量,一个晋东之地,是远远比不上的。
但问题就出在,战火不仅仅在镇南关,事实上,镇南关反而是战火被波及得最浅的地方,乃至于最后退出镇南关一线时,燕楚两国军队压根就没在那里爆发过真正意义的攻城和守城战。
燕军数十万铁骑,进入楚国境内,他们可是没带粮草的,一路烧杀抢掠,连吃带拿,拿不动就烧。
所以,待得燕军退回去后,楚国北疆,几乎是一片狼藉,更别提郢都也覆灭在大火之中。
真要论缺粮,
楚国现在比燕国还要缺。
不过,凡事都要看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