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麻子不停地挥舞乌崖,一刀接着一刀劈砍下来,田无镜以锟铻,一刀一刀地挡。
双方的刀罡被限制在一片区域中,不停地碰撞和消融。
场面上,确实不够精彩,但往往这种“不精彩”才是真的精彩,反倒是那种剑气刀罡四处乱飞乱砸的,看似很热闹,但实际上是因为交战双方根本就没办法细微控制每一股力量。
吴麻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刀刀劈砍下来,每一刀都蓄在了先前一刀的势上,相当于一层层地叠加。
这不仅仅是给对手带来压力,同时他自身也承受着相对应的压迫,但,这就是武夫体魄,他能吃得住!
相较而言,
田无镜的回刀一直保持着相同的节奏,不紧不慢的样子。
“吼!”
吴麻子发出一声低吼;
刀口蓄势,一击而发!
田无镜身形后退一步,随即,锟铻横扫上去。
“砰!”
吴麻子身形倒飞出去,落地,胸口一阵起伏。
田无镜后退的那条腿,靴子没入地面,又缓缓地拔了出来,重新站直。
“痛快,过瘾!”
吴麻子大笑道。
田无镜依旧面色平静。
吴麻子体内开始出现骨骼的脆响,先前一轮对拼之后,很难说谁真的占据了优势,但吴麻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是吃亏的一方。
并非指的是伤害,而是自己的攻势看似很猛,却都被田无镜借着地面之势引导了下去。
大家的气血,自然是有高有低,但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时,再低,在普通人习武之人眼里,也已经是海量了。
但饶是如此,他的付出如果是十的话,那么田无镜就是以五,绝对不超过六的付出,将自己的攻势给化解了。
过瘾是过瘾,
但你又能清晰地察觉到一种不舒服,
就像是你在大手大脚的花钱享受这种恣意,结果和你家底差不多的人,却在那里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你能清晰地看到一个结局,当你家徒四壁拿着个破碗准备出门讨饭时,对方不说加继续山珍海味,但至少能够顿顿带荤腥。
他,
在算!
只可惜,郑伯爷不在这里,那么,一直在郑伯爷身边保护他的剑圣自然也就不可能在这里。
否则,
若是让剑圣看到这一幕的话,必然会发出酣畅的大笑。
三品巅峰武夫,是能够进他们这个圈子的,所以,是值得一笑的。
因为,当初剑圣就是败在了田无镜的“算”之下。
强者交锋,
讲究的应该是那种恢宏意气,武者体魄横扫八荒,剑气纵横一剑云霄,术法之下天地变色。
这才是强者之姿!
但田无镜动手时,就像是在领兵作战一样,他善于将一切都抽丝剥茧地来算,每一分力道,每一点伤势,他都能算计得很精准。
昔日晋国京畿之外的小树林,
剑圣在削田无镜的体魄,田无镜则在算着以自身多大的损伤去换取剑圣的剑气,最后,时机来临,一招翻盘。
吴麻子换了一个握刀的姿势,
其实,
两个人交手,
不考虑外界因素干扰的话,有些东西,是恒定的。
就比如眼下,
影子的成长,绝不是一帆风顺,上一代影子收徒再培养,断然不可能培养出一个“福王”那般中看不中用的强者来。
但在双方实力差距,至少表面上差距不大的前提下,厮杀经验和方式上,吴麻子清晰地认知到自己不是靖南王的对手。
靖南王要进宫,
他不能让靖南王进宫,
他不能逃,不能闪,不能避,
这样一来,只能以最为愚蠢的方式在这里硬耗。
吴麻子笑了,
他打算换一种方式,
那就是换伤。
换到最后,大概率,也是他输。
但这能够给予靖南王最大的杀伤,相较而言,是划算的。
是你不让麾下士卒来淹我的,
那就不要怪我了。
乌崖一颤,
吴麻子整个人再度袭来,
这一次,
他完全是一往无前。
田无镜退了,
锟铻和乌崖转瞬间碰撞了十余次后,因为田无镜的后退,双方的距离被再度拉开。
吴麻子落地,舔了舔嘴唇。
靖南军骑士开始纷纷用腿夹住马身,准备随时冲杀过去。
“王爷,还是让小的,领略一下大燕铁骑的锋锐吧?”
田无镜没说话,
下一刻,
田无镜身形主动冲向了吴麻子。
吴麻子眼里露出了兴奋的光泽,刀口横向,直接切了过去。
“轰!”
双方的这一次碰撞,分明都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气势,明明人刀和刀人和人的撞击,却比投石机的巨石空中相撞威势更盛数倍!
锟铻和乌崖,再度贴合在了一起,双方的主人,距离也很近。
彼此之间的气血,
借助着身躯,借助着体魄,借助着刀口,在疯狂地较量着,比拼着。
“王爷为何先前后退?”
“不划算。”
田无镜的答案很简单。
你想和我换伤,
但我只想和你消耗气血。
战胜你,是肯定的,那为何不选择成本更低的那一条?
“王爷还真是坦诚。”
两人在对拼时,还能说话。
但这并不妨碍双方现在极为激烈的焦灼对抗状态,单看二人脚下,那一层又一层被旋转的气血削去的地面青砖,就能够感知到这片区域里的恐怖。
哪怕此时一个满身甲胄的人靠近,大概也会在顷刻间被搅碎。
“王爷,这是我的最后一战,就这般打?”
“就这般打。”
“但这般打,不得劲啊王爷!”
你我都是堂堂三品巅峰武夫,
这一战,
注定要被后世所流传,
不说打得花里胡哨那般吧,
但至少,
也该弄个飞沙走石的气象才是。
可偏偏,却打成了最为蠢笨的武夫形象。
吴麻子这真的有些后悔了,还不如让自己在靖南军冲锋中,杀个痛快,也,死得痛快。
这时,
吴麻子察觉到靖南王再度加了力道,他也马上提起气血,以同等的力道扛了回去。
锟铻和乌崖之间,宛若有银蛇交碰,刺耳的爆裂之音,更是让附近不少养鸟人家的笼中鸟直接暴毙。
忽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