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
一列列楚军甲士迅速排开列阵,肃杀之气盈野。
渭河南岸五十里处,独孤牧一身戎装,登上黄古县县城。
黄古县只是一个小县城,城墙太矮,城池也太小,事实上,一个国家内,除了边塞区域外,其国内区域真的适合那种坚城大城可据城而守的,真的不多。
因为没那个需求,所以慢慢也就没那个必要。
而此时,就在这块区域,独孤家十万私军矗立于此,左右还有其他贵族第二批次派遣来的私兵,合计也有十万余。
大楚贵族私军,镇南关外消耗了一批,眼下,这是第二批。
中间一个插曲,那就是屈氏的第二批青鸾军被郑伯爷击溃了。
所以,
严格意义来说,眼下以独孤牧为首的这二十万名义上的“楚军”,已经算是大楚各家贵族现如今能贡献出来的最后一波家底子了。
最后一波后,并不是意味着完全没有了,有,肯定还是有的,毕竟,虽说是毁家纾难,但肯定还会刻意留一些过日子,这个,很好理解。
但在第一批第二批之后,不可否认的是,贵族私军的骨架其实已经贡献了出来。
军队,尤其是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它的塑造和培养,其实很讲究代差的,以老带新尚且会使得战斗力下滑一段时间,而一场大换血,往往就会使得一支军队彻底更迭。
看看当初屈天南所率的青鸾军吧,在望江江岸,击退了大皇子的登陆,据守玉盘城时,更是让靖南王田无镜根本就没打算去强攻? 而是不惜被牵扯住大量兵力去围困。
而这第二批的青鸾军? 明显就好打得多了,一场夜战? 一顿莽? 竟然直接就将其中路军给冲垮了。
只能说,这支新编起来的青鸾军? 实力比老牌青鸾军,差距? 实在是太大。
独孤牧看着四下兵甲林立? 老实说,并没有属于年轻将领才会有的“意气风发”。
他是独孤老家主,年轻时,也是自军中历练起来的? 虽然近些年? 没再亲自出征打过仗,但见识和底蕴,还是在的。
年尧如今麾下的一员大将独孤念,就是独孤牧亲自调教出来的。
所以,独孤牧的心情? 才显得格外沉重。
大楚真正的边军精锐,在年尧手中? 面对燕国铁骑,都只能依靠城关据守;
他如今虽然麾下号称二十万? 但真实战力,其实参差不齐? 再者? 将要面对的是蓄势已久由大燕那位南侯亲自率领的精锐铁骑。
这仗?
很难打,
是希望很小,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打的仗。
至于说为什么选择在离渭河河岸这么远的黄古县立寨,而没有选择以渭河为界,是因为渭河虽然很宽很广也很长,但其适合做渡口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它真的是,太过于温顺。
依靠渭河结寨,看似稳妥,然实际上却是将自己和全军放在了悬崖边上。
燕军可以从其他地方渡河,而后进行包抄,楚军一旦溃乱,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无非就是昔日野人大军在望江江畔战败的另一场翻版。
现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以黄古县这里作为临时组织抵抗的一个结点,已经不求靠自己的力量去击溃迎面燕军了,而是为了多撑一会儿,以获得更多的转机机会。
“军容,整肃。”造剑师出现在了独孤牧身后赞叹道。
“你应该清楚,剑,不是越华丽越好。”独孤牧说道。
造剑师点点头,道:“后面的那支由燕人平野伯所率的燕军………”
“我已经让昭文通那老东西领五千骑和两万步卒去盯着了,只求盯着,不求主动进攻。那老东西接了这个差事,可是高兴得很。”
临战之际,两万步卒稳住后路不算什么,但五千骑抽调出去,对于本就骑兵处于绝对劣势的楚军而言,绝对是大手笔了。
但,
没办法,
不动用成建制的骑兵,独孤牧担心昭文通那个老东西会步屈氏子的后尘。
有五千骑压阵,那位平野伯想来也就不敢再冒进捅自己后方了。
“呵,这仗,怎么打成了这样。”
独孤牧是真的很无奈。
镇南关内外的楚军精锐,不敢外出;
自己这边,勉强结阵以作应对,而偏偏自己身后,竟然还有一支活跃着的燕军存在。
更重要的是,大楚皇族禁军在一开始派出了部分主力去了镇南关后,余下的兵马,则开始固守京畿,摄政王对于那支由自己妹婿领着的兵马,选择了放纵。
按道理来说,此时,摄政王应该御驾亲征才是,就在黄古县这里,将燕军入境的兵马,给怼回去!
只要自己这里能大胜一场,那么镇南关那儿的年尧,其可施为的余地,也就多了。
不过,你也不能说摄政王对那妹婿有什么“恻隐之心”。
因为独孤牧认为,可能摄政王自己也没料到,赴援于此的屈氏青鸾军,竟然一夜之间就被那支燕军给打崩掉了,据说屈培骆还被活捉,导致不少青鸾军倒戈。
屈氏地盘上的事儿,暂时不用着急理会,屈氏世代承袭柱国之位,不会因为一个嫡长子少主叛投就整个家族易帜。
呵,
可能在摄政王看来,屈培骆就算不能将他那妹婿全歼,最起码,可以撵着他的妹婿去大泽里转圈圈去,剥离战场之外。
“国将乱,则必生妖孽。”独孤牧感慨道。
“您说的是谁?”
“咱王上的那位妹婿。”
“何以见得?”
“世人都以为,那位平野伯日后说不得就是第二个田无镜,但田无镜有自灭满门做投名状,那位平野伯,可是无牵无挂的。
此人行事看似张狂随意,却又极知进退。
军功赫赫之下,
日后,
谁人能制?”
“现在说这些,还太远了一点。”
“不远,一点都不远了。”
独孤牧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再说太多。
与此同时,
哨骑来报,
燕军已经渡过了渭河,而且,是成建制地过来了。
这意味着那位燕国南侯,并未过多理会镇南关内的年尧,且并未经过试探,直接选择了渡河。
否则,断不可能来得那般快。
虽说,兵贵神速,但那也是建立在知己知彼的基础上,其如此这般,要么是极为张狂,要么,是为了一个目的。
独孤牧不由地回头望了望身后。
一个敢千里迂回到后方寻闹腾,
一个敢长驱直入赶来营救生怕那位被自己包了饺子;
这个理由,看似有些荒谬,但独孤牧却觉得,那两位,是真可能做出来这种事。
有本事的人,有傲气的人,
其行事风格,
本就脱离了寻常的窠臼。
“能拦得住么?”造剑师问道。
“看吧。”独孤牧目光微凝,“不寻求野战的话,结寨依城而守,倒还是能支撑一些个时日的,其实,还是得看看王上的想法。
看他,
是想让咱们这些遗老遗少被荡涤得干干净净,
还是多少为其日后收整局面后,保留一些种子和元气。”
“我觉得,还是会留一些元气的,否则,再从头收拾,哪来得及?”
“说不准,
是真说不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