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很早之前,他就断定郑凡非池中之物,自己也曾亲自将其带在中军里教过他打仗。
军队里不比其他的营生,倒是不存在什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儿,而且军中尤其惦念香火情。
但这种一朝得到高位,就把老兄弟老上峰完全抛掉,连面子和场面都不给的,那就很难让人接受了。
冉岷站在李富胜身后,先是注意到了李富胜脸上的神色,随即,又将目光默默落在了依旧坐在貔貅背上一动不动的郑凡身上。
在李富胜很不满地说了这些话后,郑凡依旧没下来。
毛明才这时主动走了过来,开口道:
“李总兵,劳请你从军中赶紧调拨一批粮食过来给这些楚人应急。”
李富胜看向毛明才,
抿了抿嘴唇,
最后还是单膝跪下;
“末将李富胜,见过尚书大人!”
兵部尚书,相当于一个国家的国防部长。
总兵,相当于一个军区的司令,名份上,谁大谁小,一目了然。
且伴随着镇北侯府将镇北军拆卸下来,主动送予了朝廷,那镇北军以前那些除了自家侯爷外连天王老子都可以不鸟的总兵们,也不得不去重新适应起这新的规矩。
“李总兵快快请起,毛某可当不起你的礼,还是快快将………”
这时,
郑凡悠悠然地开口道:
“李富胜。”
不是李大人,
不是老哥,
甚至没有喊官名李总兵,
而是直接喊出了名字。
李富胜的眼睛当即一瞪,
这厮到底怎么回事,
专门差人把自己喊来,就是为了给自己落面子的么!
军中茬架的事儿,底层士卒有,各个将领之间其实也有,本质上,其实就是拿彼此立威。
毛明才也极为诧异,看了看依旧端坐在貔貅身上的郑凡,又看了看李富胜,不知道这两个总兵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冉岷则感到了一种压力,因为他距离李富胜很近,可以清晰地察觉到李富胜身上正在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但很快,
李富胜眼里忽然闪烁了一下,
他记起来今日军中早食,居然是干饭配的腊肉。
一般来说,这种伙食,是出征作战时的早晨所备,为的是让士卒们肚子里有油水好打仗。
现在成国倾尽全国之力,其实也就堪堪能支撑住燕军的粮草供应罢了,想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再加上,郑凡这个人,李富胜是清楚的,这个人不是这种不近人情的人,自打之前三国大战结束后,自己逢年过节都能收到从盛乐城那里派人送来的礼物。
李富胜的呼吸,忽然加重了。
用瞎子的话来说,李富胜应该是有一些精神上的疾病和问题,但他绝对不是傻子,一个傻子,怎么指挥得了一镇精兵?
当下,
李富胜犹豫了一下,
下意识地想要跪一下,
却又觉得不合适,
又想着拱手应诺,
又觉得有些敷衍,
直娘贼,
你这家伙怎么不把话说明白,到底是不是我猜的那个意思!
郑凡伸手,学着以前见田无镜最喜欢做的动作,摸了摸自己胯下貔貅的鬃毛,
沉声道:
“镇北军总兵李富胜听令!”
李富胜眼睛当即一眯,
他等了片刻,
发现郑凡并未取出靖南王令。
王令如同圣旨一样,
你不把它拿在手里,
又怎么敢对一个资格比你老且和你是在官位上平级的人以这种姿态和口吻下命令?
但,
这就是郑凡挑选李富胜先来到自己跟前的原因所在了。
论杀人,
论喜欢杀人,
没人比得上这位精神病总兵!
李富胜还是没跪下来听令,但也没有开口问郑凡你的靖南王令在哪里。
郑凡也没着急,
只是又很平静地道:
“豹哥,就是战死在这里得吧。”
李富胜闻言,后槽牙当即咬得发响;
随即,
李富胜朝着郑凡单膝跪了下来,
大声道:
“末将在!”
郑凡伸手指了指前方那些楚人所坐的位置,
缓缓道:
“他们是谁?”
“是楚人。”李富胜回答道,这时候,他的脸皮都开始在微微抽搐了,一股子兴奋感,开始自其心底逐渐蔓延和升腾。
是了,
是了,
似乎就是自己所猜测的那个意思了。
“哦,是楚人啊,那就奇怪了………”
李富胜脸上露出了狞笑,
抬头,
看着郑凡,
声音因强行压抑着兴奋有些发颤:
“奇怪……什么?”
郑凡身子微微后仰,
打了个呵欠,
又摇了摇头,
紧接着,
“呵呵”了一声,
像是见到了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
道:
“奇怪他们,怎么还是活的。”
————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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