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寒冷,医官却汗流浃背,躬身道:“此前之言并无丝毫遮掩,赞普的病情并不重。只不过……赞普昔年受创颇多,长年累积下来肌体受损、隐疾处处,若是不发作便罢,一旦发作,必然如山洪暴发、不可遏止。”
这位医官是早年去往大隋经商的吐蕃人,因路遇劫匪流亡于河西一带,机缘巧合得到一家药铺收留,后来居然被药铺郎中授予医术、收为弟子,医术颇为精湛。
吐蕃虽然自古相传各种各样治病的“法子”,更多是一些诡秘难测的“巫蛊之术”,吐蕃贵人更相信汉人医术……
赤桑杨顿心底恻然。
赞普早年间率军东征西讨、平定高原,亲历战阵数十,损及根元的伤创亦有多处,之前依仗着年轻力壮并无不妥,可现在壮年已过身体机能下降,再加上此番急怒攻心,种种隐患彻底爆发出来。
或许……
他沉声叮嘱:“赞普的病情不可外传,你可明白?”
医官连连颔首,扫视一眼院内诸臣:“放心,我知道怎么说。”
给吐蕃赞普当医官,尊崇荣耀的同时也意味着巨大风险,这一点他还是清清楚楚的,若有旁人问起赞普病情,自然明白如何回复……
赤桑杨顿这才点点头:“去吧。”
“是。”
大臣们看着医官想要上前询问赞普病情,却又不敢,贡日贡赞的死讯已然传播开来,这个时候赞普的病情事关重大,寻遍询问恐有“窥伺大内”之嫌疑……
桑布扎看着医官走远,扫视一眼廊下肃立的大臣,这才转身回到屋内。
迎着桑布扎探寻的眼神,赤桑杨顿先是摇摇头,见到桑布扎陡然变色,又觉不妥,赶紧点点头。
桑布扎:“……”
以防桑布扎误解,赤桑杨顿快步来到桑布扎身边肃立,小声道:“咋怒病情颇重,但无性命之忧。”
桑布扎松了口气,两人目光交织,旋即分开目光,各有心思。
赞普只要活着,便足以压制吐蕃各部,但贡日贡赞阵亡却导致下一任的接班人空缺,总不能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小世子立为王子吧?虽然小世子是名正言顺的顺位继承人,但实在是太小了,年纪小,距离登基就太过遥远,容易出现变数。
可以想见此后之吐蕃各部定然心怀鬼胎、蠢蠢欲动,只要赞普表露出一丝半分的衰弱,整个吐蕃都将动荡不安。
所有吐蕃部族都面临两条路择选其一:要么谋求赞普之位、言出法随君临高原,要么在将来辅佐小世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桑布扎沉默少许,上前两步来到尺尊公主身后,小声道:“医官说了,赞普暂时并无大碍,只需药效发作便会醒来,有赞蒙一人在此足以,不如让两位王妃回去将小世子照顾妥当,近日天气寒冷,小世子身份尊贵,万一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正在哀哀哭泣尺尊公主悚然一惊醒悟过来,看着蒙萨妃与香雄妃,冷声道:“你两人不必留在此地,回去将世子照顾妥当,万万不可出现斑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