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哼了一声:"心里大概觉得是我在试探你吧?外间流言纷纷扰扰,我却是半个字都不信的,你房二何等样的人品我心知肚明,断不会被旁人所蒙蔽。"
他直视房俊:"万事无绝对,万一有什么不忍言之事发生,能够保护皇后、太子的,我也只相信你一个。" 房俊心中一沉,听出了话中意味,忙劝諫道:"如今大势在手只需按部就班、徐徐图之,所有叛逆都将一一剪除,陛下之名誉纵然略逊於太宗皇帝却一定可超
越古往今来绝大多数的帝王,青史之上必然讚誉极多,陛下又何必急切?"
李承乾沉默半晌,缓缓道:"你没做在我这个位置,不明白我所承受的压力与詰难,不过你放心,我並非鲁莽之辈,断然不会做出什么轻敌冒进之举措。"
……
从御书房出来,房俊心事重重。 由内侍引领著路过神龙殿时,看著灯光之下巍峨耸峙的殿宇,想起以往被李二陛下在此打板子的往事,那巨大的屋脊隱藏在暗夜之中,廊下灯烛明亮,不由
泛起一股时光如水、沧海桑田的苍凉感。 虽然两世为人,如今更身居高位大权在握,可他著实难以理解李承乾这个皇帝的想法,明明只需隱忍著徐徐图之即可达成目的,却为何总是急功近利非得将
数十年之事放在一朝一夕之内完成?
他难道就不知即将遭受的反噬会是何等毁天灭地吗? 世家门阀传承千年,遭受打压、削弱也不过是从贞观年间开始,时至今日虽然实力大不如前,可底蕴仍在,这些骄傲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人家从来都不曾
将皇权看在眼里,又怎可能束手就擒、引颈就戮呢?
这些人一旦疯狂起来,会将整个帝国都席捲其中,要么破而后立、要么玉石俱焚……
他们无所敬畏。
…… 从安仁殿一侧的千步廊向北穿过彩丝院墙外的竹林,微风吹佛竹叶沙沙作响,两个宫女提著灯笼站在竹林出口出的甬道尽头,屈膝施礼:"殿下命奴婢在此等
候越国公,请您过去相见。"
房俊头大,他自然认得这两个宫女是晋阳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但这个时候一个外臣岂能擅入公主寢宫? 似乎隨著年龄增长,晋阳公主小时候的温婉、内敛都渐渐消失,血脉内大唐公主那种"恣意妄为"的基因开始逐渐甦醒,行事越来越无顾忌,根本不在乎什么
世俗之看法……
"烦请告知公主殿下,微臣领皇命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所以不便前去相见。"
言罢微微頷首致意,便催促著内侍赶紧绕过彩丝院,自湖泊旁边的临湖殿、昭庆殿、景福台,过了内重门,直抵玄武门。
彩丝院内,两个宫女回来稟报,将房俊的说辞复述一遍,坐在软榻上彩衣轻薄、眉目如画的晋阳公主娇哼一声,有些不满:"过门而不入,有些过分了呢。" 盘腿坐在她旁边的长乐公主不施粉黛、玉容清新,正慢悠悠饮茶的饮茶,闻言抿嘴一笑:"总是要避嫌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怎地连这点规矩都不懂?瞎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