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房俊却陡然挥师回援长安,将一切绸缪彻底大乱……
长孙无忌站在延寿坊的坊门外,脚下便是即便冬日里依旧水流滚滚的清明渠,远处便是巍峨矗立、战火连天的皇城,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那棒槌怎地就敢舍弃西域诺大之地,径自回援长安?”
长孙无忌心头郁闷,语气有失以往一以贯之的雍容平和,显得有些尖锐急躁。
在他身边,宇文士及、独孤览两人都穿着斗篷,遥望皇城鏖战,心头沉重。
闻言,宇文士及轻叹一声,道:“所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是完美的计划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变数,人力又岂能算尽天数?事已至此,多想无异,还是应当确认接下来如何应对。”
然而素来睿智精明的长孙无忌却好似魔怔了一般,缓缓摇头,低声道:“你们不懂,老夫对房俊之性情颇有了解。此子看似嚣张跋扈,实则颇有谋略,或许细微之处受限于经验不足而显得有些粗糙,但是长远布局这一项,却着实惊为天人。此人固然‘忠君’,但明显更为‘爱国’,嘴上时常挂着的那一句‘帝国利益高于一切’绝非说说而已。在他心中,包括皇帝在内,任何人的利益与帝国利益相悖之时,都应当无条件的予以让步。你们说说,这样一个人,岂会为了东宫之归属而放弃诺大的西域,任凭帝国疆土遭受胡人践踏?”
俗话说,“最了解的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长孙无忌一贯将房俊视若仇寇,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自然要对房俊之种种有所了解。
对于房俊的行事作风,长孙无忌有过一番深入的了解,自认已经掌握了房俊的行事风格、性情特征,对其言谈行事能够估测不远。
这方面,他是极有天赋的。
然而便是这个他最为自负的天赋,却在关键时刻出了天大的差错……
宇文士及与独孤览对望一眼,彼此心知肚明,这正是此前两人曾经讨论过的问题。
宇文士及沉吟良久,以不确定的语气,缓缓道:“你们说,房俊之所以数千里回援长安,浑然不顾西域之安危,有没有可能是大食人已经被彻底击溃,再也难以威胁西域?”
此言一出,长孙无忌浑身一震,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先前思维陷入巢臼不可自拔,导致心烦意乱,百思不得其解。此刻经由宇文士及一言点醒,登时便知道这个可能极大。
他缓缓颔首,吐出一口气:“郢国公一语惊醒梦中人,想必就是这个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