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有例外。

她记得那个寂静的夜晚，少年失去光亮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无论她如何呼唤，却也只能默默看着如瀑的血液滑落。

那一刻，就算是当初被困在诡母领地之中，深陷泥潭腹背受敌的困苦。也无法平复心中那股钻心的疼痛!

而比疼痛更加强烈的，是一股深深地无力感。

身为众人瞩目甚至被神所注视的天才。

她。

黑塔。

那时无助得像一个只会哭喊的婴孩。

任她脑子中有千般万般的知识都无济于事。

所以...

比起那时的绝望，黑塔可以舍弃自己这所谓的尊严。

毕竟，这些事情到时候也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还是我，就是黑塔。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

但其实，更像是欺骗自己。

黑塔低着头，竭尽全力用最平稳轻松的声音说道：“没事的，不过一段记忆而已。又扯到什么尊严、人格上来做什么？”

“我可是黑塔，没有这么脆弱...反正，反正..到时候我就...”

黑塔后面的话说得越来越慢，就在她几乎已经说不下去的时候，苟头接过了话头。

苟头：“反正到时候你的记忆重置，也不会记得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依旧可以成为领地里的科研人员，给我源源不断地发展科技，对吗？”

黑塔沉默，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苟头却激动起来，他大声质问道：“在你看来，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工具吗？”

“人的情感，人的尊严，人的梦想，人性，美好，希望这些都不重要吗？”

“如果我真的变成那样，如果这片宇宙的人真的变成这副模样，如果他们不再需要人性，情感，尊严，梦想，也不再需要希望...”

“那，还是趁早全部被诡异和妖兽吃了的好！那样的人，和吃人的诡还什么区别？！”

黑塔愣愣的抬起头，看着苟头。她看到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身上的气场浑然天成，隐隐之间就像是有万千气运加持在身。

苟头目光对视着黑塔好看的紫色眸子，淡笑着说道：“我不会这么做的，这个世界上可以有很多人去玩弄别人的情感，意识，记忆...甚至是生命。”

“但唯独我不可以。”

“『崆峒印』代表着我人族气运，系统代表着我身负众神期盼。如果我变成了没有底线，漠视生命的家伙。”

“那...『女魃之灵』临死前的托付给我的人族气运怎么办？扶持我至今的诸神该怎么办？领地之中的你，你们又该怎么办？”

“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以错误的方式达成正确的目标？我不会去做，也不能去做！”

一旁的系统光点颤动，沉默之中却带着莫名的欣慰。

黑塔依旧呆呆看着苟头，她心中积蓄的郁结突然在此刻焕然一空。

其实，还有一点。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如果苟头现在真的这么做了。

那么，她之前的记忆，又是否完全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吗？

会不会已经被浮黎修改，沦为了所谓『救世』的代价了呢？

而现如今，苟头的这些话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