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霍将军您从小看着我长大,有朝一日,我定会还您公道,洗尽凤家雪耻。”
听出他语气里的戾气,霍良峰不禁有些担忧,“凤七,霍叔叔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
“当年你太公曾嘱托过我,你是凤家唯一的独苗,务必要保住你的性命。这些年我知道你过得很不容易。但你莫要忘了,凤氏生为大燕人死为大燕魂,凤家满门忠烈均是坦荡君子,你不可做对不起凤家列祖列宗的事。”
凤栖梧没有说话,霍良峰急切道:“答应霍叔叔,就算心中再有怨恨都不可做出忤逆之事。”
这番话令凤栖梧红了眼,咬牙切齿问:“哪怕凤家满门忠烈一辈子含冤而死?”
霍良峰抹了抹泪,斩钉截铁道:“为大燕百姓而战死,不冤!”
凤栖梧看着他,那张日渐衰老的容颜和稀疏白发令他感慨万分。隔了许久,他的情绪才恢复平静,“霍将军,有劳了。”说罢向他跪下行大礼。
霍良峰连忙扶住他,不由得老泪纵横。
想他一生戎装,从十四岁参军,在战场里摸爬滚打到三十四岁成为先锋将军风光无比,却因齐王叛乱为凤家打抱不平而被朝廷雪藏了整整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的忍辱负重,二十一年的赤诚相守,如今他再次出战,抛头颅洒热血,只为大燕!
为天下百姓!
雨天,淅淅沥沥。
黑白棋子在棋盘中纵横交错,李楚执子沉思,对面的净悟和尚静静地等待他落子。隔了许久,李楚才道:“朕输了。”
净悟道:“陛下心中有杂念。”
李楚叹了口气,问旁边的容兰道:“宣平侯去了多少时日?”
容兰毕恭毕敬回答:“二十一日了。”
“还没消息传来?”
“没有。”
李楚望着屋檐下的水滴,沉默不语。
他终究还是忐忑的。
突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前来汇报,“陛下,京里来消息了!”
李楚为之一振,急忙道:“传。”
一名士兵捧着一只盒子进屋,跪下双手托于头顶。容兰上前将其打开,只闻一股血腥气冒出,她顿时吓得手抖,惊叫一声退到老远。
李楚和净悟同时走上前,只见盒子里放着一颗头颅!
净悟双手合一念了句阿弥陀佛。
李楚看清盒中的头颅后,不由得拍掌笑道:“好一个凤栖梧,活阎罗的称号果真不是白给的!”
容兰厌恶道:“陛下,那头颅是谁的?”
“除了雍王老贼还能有谁?”
一听雍王被除,容兰喜笑颜开,“陛下圣明!京中百姓有救了!”
净悟也道:“阿弥陀佛,托陛下鸿福,天佑大燕。”
李楚悬挂在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只要雍王被杀,叛军没有主心骨便如同一盘散沙。凤栖梧的雷霆手段当真名不虚传,以前倒是小瞧他了。
之后几天远在平阳的太皇太后也接到了雍王被杀的消息,她震惊不已,连连问道:“雍王老贼当真被诛?”
侯公公笑道:“回禀老祖宗,千真万确的事!”又道,“多亏陛下圣明,派宣平侯去平叛,听说雍王老贼是在梦中被摘的脑袋。”
听到平叛者是凤栖梧,太皇太后的脸沉了下来,皱眉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平叛者是凤栖梧?”
“正是。”
太皇太后的脸更难看了,“那领军的人又是谁?”
“霍良峰将军。”
“皇帝糊涂!”
见她震怒,所有人都慌忙跪下。
似被气得不轻,太皇太后忍不住咳嗽起来,旁边的梁婉和裘贤妃端水的端水,拍背的拍背。
咳了好一会儿,太皇太后才缓过劲儿来,嘶哑问道:“皇帝如今在何地?”
侯公公小心翼翼回答道:“消息传来,说在长陵的法仁寺。”
“法仁寺?”
“是的。”
太皇太后低头沉思,想了许久才想起法仁寺的净悟和尚。凤栖梧曾提起过他,还给她进献过两个铜制小和尚,活灵活现的,确实有些趣味。
“那皇帝怎么跑到法仁寺去了,又是如何联络到凤栖梧的?”
“是这样的老祖宗,当初陛下与您走散后被叛军沿途追杀,险些丢了性命。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逃出城的容才人,幸亏容才人出手相救,陛下才得以活命。”
听到这些,姚淑妃和裘贤妃担心不已,裘贤妃插话道:“那后来呢?”
侯公公道:“叛军沿途追杀,各地官道又查得紧,他们无法联络到老祖宗,再加上朝臣均被囚禁在宫里,陛下没有他法,情急之下才采取容才人的提议去长陵法仁寺碰运气,看不能联系到宣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