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
容兰指着瓢里的水道:“饿了喝水,管饱。”
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李楚觉得他的帝王尊严受到了挑战。他努力压下不耐烦,缓和语气道:“劳烦容才人了。”顿了顿,采取利诱方式,“往后才人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说,回宫后我都会尽量满足的。”
这话倒是稀奇,遗憾的是容兰不稀罕。
李楚再接再厉,“不知才人家中父母可在?”
“死了。”
“兄弟姐妹呢?”
“死光了。”
李楚噎了噎,硬着头皮道:“如果我能顺利回宫,倒可以封才人为充仪。”
容兰偏过头看他,嘲讽道:“奴婢好不容易才逃出那个牢笼,为何还要折返回去?”又道,“以目前陛下的情形,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你还是先想着怎么保命吧。”
这般嫌弃的言语再次把李楚噎住,他从出生之始便被人捧着,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再生气都得忍着。
坐在简陋破败的农屋里,穿着不合适的补丁衣裳,饿着肚子,瘸着腿,还得面对一个母夜叉的言语攻击,这个年轻的帝王不禁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这一夜委实难熬。
李楚像木头似的坐在火堆旁,连日来的逃亡把他折腾得筋疲力尽。他本该好好休息,却怎么都睡不着,因为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叛军入宫的那一天。
太皇太后曾多次告诫他没有万全之策别想着动雍王,他没听,结果量成大错。
一想到宫里和城内的混乱杀戮,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熬到天亮,李楚忽然发起了高热。
容兰没发现他的异常,正要外出,却被李楚有气无力地拽住,并弱声道:“你不能走,我好像病了。”
容兰居高临下地看他。
李楚头痛身热,病恹恹的,神情确实有些怪异。她伸手摸他的额头,滚烫,想是昨日受了风寒发起高热。
“奴婢若走了,你又待如何?”
李楚病歪歪道“容才人,容兰是吧,今日你若弃我,他日我定当挖你容家祖坟泄气。”
这话把容兰唬住了,有那么一刻,她觉得他跟凤栖梧有得一拼。
“去给我找大夫,还有吃的,我很饿。”
命令式的语气令容兰很不爽,蹲下身讥讽道:“陛下以为现在还是在宫里么,一大群御医围着你转,一帮人盼着伺候你?”
李楚闭目不语。
容兰起身就走。
李楚这才急了,强忍怒气道:“容才人!”
容兰顿身看他。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向她拱手道:“有劳了。”
容兰双手抱胸,李楚服软道:“才人的救命之恩,朕谨记于心。”
啧啧,看他的用词,才人,朕。
表面上服软,实则强硬。
容兰不屑道:“让奴婢救你也未尝不可,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暂时奴婢还没想好,等奴婢想好了再告诉你。”
李楚爽快地应承下来,心里却想着,待他回宫铁定要把她捉回去日日磋磨泄恨。
在人人都忙着逃命的环境里容兰自然不会去找大夫,李楚行动不便,又生了病,万一叛军来寻,得藏身才行。
容兰在院子里细细转了一圈,最后觉得猪圈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李楚一脸嫌弃。
容兰无所谓道:“现在奴婢要外出找草药和吃食,万一叛军来寻,陛下机智过人,想必是不用藏身的。”
李楚被气着了,猪圈里堆了些杂物,确实是藏身的好地方,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屈就。
治风寒的草药容兰倒还识得一些,这处农家院虽偏僻,资源却丰富,她很快就拔了一背篓。路上看到野菜野果子自然不会放过,不到一个时辰就满载而归。
许是被饿坏了,年轻的帝王顾不得矜持与教养,狼吞虎咽把一碗野菜汤吃了个干干净净。
腹中的饱足感总算支撑起了有气无力的皮囊。
这一刻李楚才体会到容兰的好来,虽然她说话难听,经常把他气得半死,但在关键时刻管用。
看她熟练地熬煮草药,李楚对她的印象稍稍改观,不再像先前那么嫌弃鄙夷。稍后一碗汤药端了过来,瞅着那碗黑漆漆的东西,他很是犹豫。
容兰道:“趁热喝。”
李楚半信半疑问:“你会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