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兰愣了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凤栖梧只是看着她笑,明明清瘦得弱不禁风,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偏偏又生出一种狡滑如狸的错觉来。
想起以往太皇太后和皇帝对雍王的态度,容兰的心不禁有些泛冷,嗫嚅道:“你是说,陛下意图铲除雍王,便与晋王联手策划了这出刺杀事件栽赃给雍王,逼他狗急跳墙,趁机将他杀掉?”
凤栖梧缓缓点头,并伸手拭去她额头上的冷汗,柔声道:“瞧你,都出汗了。”
容兰硬生生地打了个寒噤,甚至连脸色都有些发白,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惧,颤声问:“既是陛下有意策划,那太皇太后为何……”
“先前你也说过,太皇太后与晋王之母有芥蒂,断然不会重用晋王,这是其一;其二便是晋王与陛下是叔侄关系,同样流淌着皇家血脉,一旦晋王有二心,则祸患无穷。”
“所以从一开始陛下举荐晋王,太皇太后就起了杀心?”
“正是。”
这些内情听在耳里惧在心底,容兰不免暗叹朝堂的明枪暗箭。
凤栖梧分析道:“一直以来朝中分了三大派,以景阳王和张将军为首的外戚派,即幕后靠山是太皇太后。第二便是以雍王为首的护雍派,第三则是以丞相为首的中流砥柱。”
“那你呢?”
“我?”凤栖梧笑而不答,继续说道,“这三大派相互抗争相互制衡,它们既是保持朝廷稳固的脊梁,同时也是扼制皇权的枷锁。这种相互依存的模式是太皇太后根据当时的局势而演变的,就算先帝在位了这么多年都无力改变,更何况刚继位的李楚。”
容兰点头表示赞许,她在明月宫当值多年,也算是耳濡目染了。
凤栖梧叹道:“陛下虽年幼,却有帝王心计,他自然不甘受制于太皇太后的掌控。”
“所以他扶持晋王为己用,想培植自己的羽翼?”
“是的,想要彻底掌权,唯一的法子就是在朝政上扶持自己的势力取代对方。只是遗憾陛下选错了人,他不该选晋王,要不然也不会满盘皆输。”
容兰沉默不语。
凤栖梧道:“还记得阿桂案吗?”
容兰点头,“记得,怎么了?”
“现在看来,阿桂案便是太皇太后做的了,要不然你也不会轻易脱身。”又道,“太皇太后在晋王的庆功宴上给他当头一棒,一来是警告他勿要因功而骄,二来则是试探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陛下万分重视。”
“是啊,正是太过重视,才导致晋王走到今天。”
容兰回忆道:“那段时间朝臣屡屡向太皇太后进言,惹得她暴躁不已,如果那时候晋王知道收敛些,或许还能继续活命。”
“这些都是猜测罢了,不过晋王确实有树敌的本事,想来被雪藏多年,一旦飞上枝头,便自我膨胀起来,惹得朝臣埋怨。再加上陛下宠幸,放任其胡作非为,甚至连景阳王的禁军调兵权都被他夺了去,委实儿戏。”
“景阳王倒去过永临寺,去干什么我不太清楚,不过他没待几日就跑了,因为寺里吃素,他受不了。”
凤栖梧忍不住笑了,“你在寺里住了好些日子,可是馋坏了?”
“那是自然,我等大俗之人,还没清心寡欲到日日吃素的境界,嘴都能淡出个鸟来,这种日子有什么劲儿?”
“如此说来,以后你若跟了我,粗茶淡饭是养不上了。”
“跟你说正经的呢,别打岔。”
“好,那我们接着说正经的,说完正经的再说不正经的。”顿了顿,“方才说到哪儿了?”
容兰哭笑不得,“景阳王的兵权被夺,跑到永临寺闹。”
“对对,瞧我这记性,捧杀你知道吗?”
“知道,把一个人捧上天,然后狠狠摔到地上。”
“陛下便是捧晋王的那个人。”
“可摔他的人不是太皇太后呀?”
“太皇太后只是借刀杀人而已。陛下想办雍王,使苦肉计往他头上扣屎盆子,太皇太后将计就计,坐实了晋王找刺客刺杀陛下意图栽赃给雍王的罪证。如此一来,晋王已无活路可逃,而杀他的人却并非是太皇太后,反而是陛下自己。你说,这招借刀杀人之计可使得妙哉?”
容兰底无语。
无论是皇帝的叵测计划,还是太皇太后的借刀杀人,一切事件环环相扣下来的主要关键却是在他凤栖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