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咬唇:“壮士要多少?”
杨三眼睛精光一闪:“一万五。”
我看着他:“妾再加一千,一万一。”
“最少一万三。”
“一万一千五。”
杨三身后的邓五不耐烦地说:“一万二!”
“成交。”我微笑。
杨三瞪向邓五,邓五看看他,又看看我,一脸茫然。
“壮士,作得数么?”我问杨三。
杨三深吸口气,起身道:“我等既应下,当然作数。只不知夫人如今身在此地,如何付账。”
我答道:“公羊公子识得妾家宅,我作书画押,交给公子。将来归了雍都,可作凭据。”
杨三愣了愣,失笑:“如此说来,我等还要送夫人回雍都才可取钱?”
“此事我作保人。”公羊刿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开口,“夫人应下之数,由我交付。”
杨三看看他,片刻,对几个大汉笑笑:“还等什么?买卖来了!抄家伙出门!”
大汉们一哄而起,各自去取物什。
我心里松一口气,向杨三一礼:“多谢壮士。”
“事成再谢!”杨三一摆手,领着一伙人出了门。
他们一去就是许久。
夜已经很深,茅舍外,先前吵闹的夏虫都差不多安静了。
我立在门前,望着深黑的远方,只见无星无月。
墙边上,韦郊和黄叔各坐着一堆干草,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先歇息吧。”公羊刿走过来,瞅瞅外面,“夜里爬山纵火,又要隐秘,不会太快。”
我摇摇头:“我再等等。”
公羊刿没说话,在门边的青石上坐下来。
“方才你与杨三讨价还价,倒不输当年。”他忽而道。
我看看他,唇角弯了弯:“是么。”以前在长安,公羊刿曾受二兄之托,跟着我去市中卖旧物。当年他觉得丢人,不肯跟我站在一起,又不愿违诺,就远远地看着,那副别扭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得。
“夫人方才跟他还价做甚。”阿元问,“不怕他觉得价太低,一拒了之。”
“拒?怎么拒?”我淡淡一笑,“他们穷到去打劫了,放把火能得万钱,高兴还来不及。”说着,看看公羊刿,真心地说,“多谢公子保密。”
他瞥瞥我,神色无波,眼里却是心照不宣。
和江洋大盗做兄弟,本不是一般吃吃喝喝能做成的,我通过公羊刿跟他们打交道,也要遵守他们的规矩。他们缺钱,我就是生意;要做生意,就有估价。
公羊刿的身份,杨三他们是知道的。我是公羊刿的故人,他们难免会猜测我的身份,这能从我出得起什么样的价钱看出来。
十万钱,全雍都能出得起的不会有多少家。杨三开出这个价乃是试探,我若答应,出钱是小事,让他们看出身份,以后却可能会有更多麻烦。一万钱,普通官宦人家东拼西凑还是出得起的,我压价还价,处处哭穷,一则可解除杨三的疑虑,二则告诉他,超过了价钱,这生意不做也罢。
就像我对阿元说的,他们缺钱,不会不答应……
“长嫂,那边。”魏安忽然道。
我回神,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果然,远处,一簇火光出现在黑夜里,如同刚点上火的灯团,慢慢的,越来越亮。
“是菀城的方向。”公羊刿从青石上站起来,掸掸衣服,看看我,“一万二,你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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