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兄当然不同意!”魏慈有些激动,“丞相也不知是如何想的!行军打仗,讲快讲巧,如今虽是水上,可大舟相连,万一有急情,铁链羁绊,如何调动?水寨虽大,笨重不堪,再雄伟再平稳又有何用?”
我觉得此言在理,道:“夫君方才去向舅氏进言?舅氏如何回答?”
“丞相不肯听!”魏慈恼怒道,“他说锁船所用铁链,乃是特制,拆卸简便。又斥责大堂兄,说他从去年开始训练水军,这些人如今还不熟水性,乃是大堂兄有失!”
我心里一惊。
魏傕竟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将魏郯从前所做的全盘否了。
“丞相帐下还有众多谋士,”我沉吟片刻,道,“他们都不说话么?还有二叔……”
“他?”魏慈冷哼,“长嫂,实不相瞒。如今丞相帐下,人才多了,便人人都要争个上位。从去年伐谭归来,那班谋士就分作三派,一派支持大堂兄,一派力挺二堂兄,还有一派,凡涉及二人之争,则轻易不肯言语。用荆州降将训练水军的办法,就是二堂兄提的,此计丞相又甚是喜欢,他怎会反对?大堂兄就是感到这般形势要误事,才亲自赶去劝说的,长嫂也知道了,丞相根本不听。”说着,他叹口气,低低道,“长嫂,丞相乃弟伯父,他为人好强,这我是从小就知道的。从前还好,他有谦虚之心,决断分明,故而大事能成。可这两年,人多了,丞相开始独断,脾气也越来越怪。弟总觉得,丞相不喜欢太强太出色的人,即便是亲儿子……”
他瞥瞥魏郯的行帐,没有说下去。
这意思我却已经明白,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行帐里,魏郯坐在案前,一动不动地对着铺上面的地图,似乎在钻研,又似乎在出神。
我走过去,从茶壶里斟一杯水,端到案上。
“四叔制了新船,夫君不去看看?”我轻声道。
“是么。”魏郯声音淡淡,又看了一会,将地图卷起,收到一旁。片刻,他深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我。
“为夫的模样,是不是真的像个病人?”他问道。
我莞尔:“夫君不是有韦扁鹊么,包治百病。”
魏郯眉梢一扬,笑了笑,有些无奈。
“我总避免与父亲相左,即便有不同,也会从父亲那边来看是否合乎情理。”过了会,他将茶杯握在手中,慢慢转着, “可我不会劝人,尤其不知如何劝父亲。”
我看着他,心底也有些无奈。
父慈子孝。魏傕在家中,即便对谁不满,也总有慈祥的一面,魏郯也是个孝敬的儿子。但他们在另一条路上,却针锋相对。这样的父子,我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如何劝起。
“尽人事,知天命。夫君尽力了。”我握着魏郯的手,过了好一会,才找到些合适的话。
魏郯注视着我,唇角勾勾,
“是啊,尽力。”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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