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继清当年在他伯父帐下,曾与赵誉并肩抗敌,每每有战事,赵誉总是冲杀在前,以至于军中竟无人知道他是宗室子弟,只以为就是个寒门出身不要命的小子。
军中算军功都是以斩杀敌军的人头来算,赵誉的人头数总是最多的,战事一完,若去看他的剑,都已经卷刃不能再用了。
再没什么比看见堂堂官家出现在军营与城楼上更振奋人心了,城中的几万人,就靠着这惊人的毅力,生生扛住了外头北契军疯了一般的攻城阵势。
甚至好几次,城墙被炸出了豁口,城内士兵从豁口里冲出去,前头一边作战,后面一边补墙,即便如此,也没能叫北契人进到歙州城中来。
等发觉外头的攻势减弱,赵誉对着韩继清等人道,“应当是援军来了……”
各路援军不断赶来,起初耶律济祈还能分兵去阻截,到了后面被不断增多的援军围住,赵誉直接下令城中守军尽数出战,与外围的援军一起,不给北契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最终,十余万敌军,死伤数万,加上投降被俘者,耶律济祈最后只带了三万人,成功脱围逃走。
赵誉命韩继清带兵趁势追击,不久,就穿出耶律济祁被部将所杀的消息,北契南征由此彻底溃败。
如今各州的兵马已经出动,歙州一战又如此振奋人心,赵誉赶回临邺后,便直接命府院准备,然后下旨亲自带兵北伐。
这一次,朝中反对的势头不再强劲,毕竟,所有人刚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劫,一直以来想要苟安于南方的主和派大臣也看清了北契南下之心,明白两朝必有一战,即便官家没有北上一统天下的野心,北朝也不会放弃南边这块肥肉,躲是躲不过去的。
枢密院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独枢密院,赵誉登基近三年的时间,就一直在为此准备,无论是一早就在各处设立的马场军械库,还是在钱粮上重设的封桩库,再加上如今的时机。
多年来大虞一直被北契压制,尤其战场上,屡尝败绩,韩崇久死后,连普通百姓都觉得再无人能打回北方,歙州一战,赢得实在漂亮,让大虞人时隔多年再次尝到了胜利的滋味儿,朝野上下一心,若不能趁机北上,时机一逝,往后再要北伐只会受更多掣肘。
连赵桢也松了口,甚至连赵誉要亲自带兵他也没有反对。
“你去吧,趁着我还有口气在,能替你把朝廷给守着,不让后方出乱子叫你分心。”
“我知道,父皇与我其实是父子一心,朝中人都以为您主和,是不想夺回北方那半壁江山,他们不知道,您也只是在等时机。”
赵桢笑了笑,“若我似你这般年纪,也定会如你这般,你正当壮年,即便败了,重头再来就是,可当年我南下之时已是不惑之年,再等重建朝廷,已经年迈了……我是想着偷一偷懒的,就守着这点家业,能向祖宗交差便是,十三你不一样,我一向知道的,如今我依旧觉得时机不对,可若你总是要试一试,与其等我死了你一人独木难支,不若趁着我还在,撑着这把老骨头帮衬你一二。”
赵桢眼中发热,朝中许多人都以为赵桢主和,而他主战,认为这是父子俩最大的分歧,可他们不明白,其实他们父子想的是一处,若赵桢真的没有北上之意,当年又怎么会独独选了他为养子来继承这大虞的江山。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清楚总有一天赵誉会不惜一切攻回北边去。
赵桢内心清楚,才选了他。
“对了,”赵桢又道,“既然你马上又要出征,我想着,英儿和蘅儿就暂且不要接回行都,那边既然殿前司又有城中守军,倒是出不了多大的乱子,你走之后,行都里怕才是危险重重,他们回来了反倒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