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持盈缓缓坐在他身前,轻轻换了一声,“重鉴哥哥……”
赵誉难掩忐忑,小心地问,“殿下是有什么吩咐么?”
接到持盈的侍女送来的口信的时候,赵誉就有些惊讶,他怎么也猜不到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她大约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谁料持盈看着他踌躇开口,“重鉴哥哥,我想问你,你如今……可有了心仪之人?”
她最先在赵誉面上看到的自然是震惊,他一定没想到自己会如此问,持盈就那么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过了一会儿,他的神色就发生了变化。
他抬眼看了看她,那目光有些复杂,却又像怕她窥破什么一般,匆匆将视线移开了。
当时天色太暗,亭中的那柄灯笼的光线昏黄,让持盈没有看清,赵誉耳廓微微泛红。
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暗哑,仿佛是有些紧张,“殿下若有什么吩咐,还请直言吧。”
他这个样子,倒想是持盈有心在捉弄他一般,持盈想了想,一咬牙便从袖中掏出一卷细小的笺纸,径直递给他。
“这是我表姐托我递给你的,”她有些别扭地撇开目光,低低地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神情自然一些,“你先看一看吧……”
赵誉疑惑地接过来,等他缓缓将那卷笺纸展开,看了上面的内容,面上慢慢变得凝重。
持盈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了他非但没有半分惊喜之意,那样子倒想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她的心也一点点凉下去。
“我……”看完,他启了唇又合上,欲言又止,最终只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持盈的目光也黯了下去,只听得他在耳边又低低地说了一句,“殿下,我的确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可这会儿,持盈已经没心思再去知道他心仪谁,她只点了点头,然后从他手中将那笺纸抽了过来。
她捏着那纸卷,将它伸进灯笼里点燃,一边看着那团小小的火焰,一边苦笑着低低叹道,“奈何明月照沟渠……”
那纸卷终在石桌上燃成了灰烬,她准备起身,“既然如此……那今日就当我什么都没跟你讲过,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她转身的时候,他在身后忽然道,“我希望能让殿下开心,但抱歉不是以这种方式……”
那一晚的月亮尤其明亮,她执着灯笼沿着小径走回去,他站在亭中看着她的背影,那一袭洁白无瑕的斗篷,远远地消失在夜色里,像是水中的月光一般,遥远而不真实。
持盈最终还是将结果告诉了韦琼瑛,韦琼瑛木然点了点头,然后便再未发一语,持盈也不知如何安慰,可等她走出了房门,就听到里头传来了韦琼瑛那压低的呜咽声。
一切最终如所有人的料想一般,太常寺拟好了两人的婚期,就在半年后,韦琼瑛开始按照父母的安排在家中备嫁,持盈也鲜少有机会能看到她。
就是在那时,持盈认识了裴述。
裴家从前也算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世代簪缨,可在他爷爷那代出了事,家道至此中落,他父亲一蹶不振,他为了重振家业便弃文从武。
裴家与韦家是通家之好,便是裴家家道不济后,韦家也尽力帮衬,也是裴述自己争气,不仅进了讲武堂,十几岁便跟着大军开拔出征,几年下来挣了不少军功,是帝京里最抢眼的少将。
起初持盈并非是喜欢他这个人,而是喜欢听他讲那些从塞外带回来的见闻,她喜欢他身上那股从风霜里涤荡出来的爽朗与洒脱,喜欢他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沉着和坚韧,他像是历经了寒冬后依旧抽枝的绿树,带着勃然的生气,以及在皇城大内中最缺乏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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