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可以编织出相当漂亮的图案了。
“看来你也不笨嘛。”老人嘴角带笑,注视着他手里的动作说。
“……”
夏目清羽觉得自己一直都很聪明,“谬赞了,还是先生教导有方。”
“我之前就想问了,那排货架上的商品,是不打算卖么?”他转口问。
“那都是我夫人生前玩弄的小玩意,虽然也不是很值钱的东西,但也绝不能让别人糟蹋了。”老人让他试试针线,自己又研究起那块表。
“的确,那几只蝴蝶是真的漂亮,让人忍不住想赞叹。”夏目清羽真的很喜欢,那种把废弃的物品焕发新生的感觉。
“那东西起初就是一面摔碎的镜子。”老人微微皱起眉头,音量稍大。
因为他心里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这块镜子是他年轻的时候,与山关舞约会买的。
不值钱,百元店就有卖。
在一次夫妻争吵中,他没能控制好情绪,一把摔了。
他也真是奇怪,明明为什么吵起来的都记不到了,但当时的场景,他至今历历在目。
镜子破损的清脆声,以及那无数倒映着人像的碎片。
让本该更加激烈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他从来没有见山关舞那么安静过。
一句话也没有说,就从他身边路过。
小心翼翼捻起一颗颗玻璃渣,没有扔进垃圾桶,而是一块块放到整洁的书桌上。
‘再买一个就是了!’
怕山关舞扎到手,他如是说。
只不过那时候还在气头上,嗓门可能有点大。
山关舞并没有听他的。
至于这件事,他并不愿意与外人提及。
“但在山关女士将它拼凑固定起来,它便有了形状不是么?”夏目清羽敏锐的察觉到了老人的异样,故意压低了音量。
少年身上那股‘下意识会去观察,照顾对方小心思’的温柔,让老人莫名觉得和她很像。
店内的光线本来就不亮,老人视线从复古的装潢一扫而过。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晃了眼。
他看见,山关舞双手背在身后,藏着她的‘蝴蝶’。
轻手轻脚的靠近他,嘴上还轻缓着。
‘老头子?’
“嗯。”老人有些意动,微微颔首。
“你们为此闹过别扭?”轮到夏目清羽看透对方了。
“你怎么知道?”刚刚回神的老人,神情很是诧异。
“大概是,男人在谈论到心爱之人,人都或多或少有相似之处吧。”夏目清羽有些感慨。
“也是。”
老人继续埋头,手里握着小型螺丝刀,捣鼓着精密的表盘,“不过,她们的内心真的难以捉摸,我现在还记得,当初她把那只蝴蝶端在我面前来的时候,我毫不吝啬的给予赞美,她似乎也并不是特别高兴。”
“我想……你一定是忘了,夸奖她了。”夏目清羽手里织着东西,几乎下意识就给出了答案。
老人抬眼望他,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都说了,他根本没有吝啬赞美。
“正如你之前所说的那样,针线编绘的从来不是具象,而是无边无际的想象力。但接收到礼物的人也不能忘了,能将事物呈现出更完美状态的人,也值得赞美。”夏目清羽为他解释道。
“破镜虽不能重圆,但可以在山关女士的手里焕发新生,她那华丽的思想不也应该被称赞不是么?”他继续说。
“我从始至终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理解虚无的浪漫主义,但它在现实里绽放出的花,很少人会有人否认。”他接着说。
“最后我想说的是,你太太一定很爱你,她总喜欢把脑子里最美好的东西展现给你。”夏目清羽总结道。
不会错的,因为他自己就是这类人。
“啊……是啊,她就是这样一个追寻浪漫的人,陪伴她多年的老东西,她都舍不得扔,她说这些都是她的家人。”全部心思好像都放在表盘上的老人,嘀咕一嘴。
“我并不理解她,只是觉得这些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完全可以换成更高端更有档次的。”说这句话时,老人调整了一下坐姿,弄得屁股下的凳子吱呀吱呀的响。
“我想老先生已经理解了。”夏目清羽微微一笑。
“此话怎讲?”老人盯着他。
焌黑的眼瞳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第一,在我进店时,你根本没有注意我。而当我走到你太太的展示柜前,你却朝我搭话了,说明你很在意她。”
“第二,你太太所有diy的工艺品,你根本没有打算卖,因为你潜意识觉得,那些东西属于你,说明你很在意她。”
“第三,你虽然对老久的物品并不感兴趣,但你坐的椅子,你手中的表,以及这一整间屋子都是旧时代的产物,说明你很在意她,已经在意到把她生前所爱之物当做家人了。”
“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人受不了死似的,打断了他的发言。
坏掉的机械表被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