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利道:“平静的水面总得丢一块石头才能激起水花,沉在水底的渣滓才能浮起来。我想丢块石头试一试,否则白玉梅案没办法突破。另外,如果秦永强真是被谋杀,也是一件命案积案。”
关鹏局长道:“我支持你。挖出两面人和幕后黑手,我的职业生涯就算完美了,可以安享晚年生活了。”
侯大利道:“关局还没到年龄吧?”
关鹏局长道:“按照江州规矩,我在公安局局长位置上最多还有一年,五十八岁转岗,要么到人大,要么去政协。小伙子,努力吧,争取在我转岗前能把这伙犯罪分子连锅端起。”
得到老朴和关鹏局长的支持,侯大利心里有底了,来到小会议室,道:“老克联系秦永国,我们马上到他家去,最好是秦勇也在。吴大队,我肚子饿了,刚才你说的酸菜肥肠火锅鱼,我还真想尝一尝。”
吴青道:“丁局听说你过来了,等会儿要过来吃饭。”
侯大利参加工作前曾经在刑警二中队实习过,当时丁浩是二中队中队长。尽管共事的时间短,但是两人曾在一起战斗过,再加上田甜的关系,就走得近。
侯大利、吴青等人刚刚落座,丁浩就出现在门口。丁浩在二中队时喜欢穿色彩比较明亮的服装,再配上一双红色运动鞋,非常拉风。如今成为县局领导,色彩趋于保守,不穿大红大绿的衣服,脚下的大红鞋也换成了有红色线条的运动鞋。
酸菜肥肠火锅鱼是新近改良的菜品,在酸菜鱼基础上增加肥肠,又酸爽、又过瘾。服务员用大盆端鱼上桌,雪白鱼肉、红色辣椒粒、黑色花椒、绿色芹菜,还有若隐若现的肥肠,视觉效果一流。鱼肉、调料、肥肠和芹菜互相影响,发生了复杂的化学反应,融合在一起,散发出诱人香味,让人垂涎三尺。
丁浩用漏勺给侯大利盛了半碗肥肠,道:“酸菜肥肠火锅鱼的灵魂在于肥肠,肥肠有异香,酸菜能解腻,这是我的最爱,就算胆固醇高一点儿也认了。”
比起肥肠,侯大利更喜欢草鱼片,经过烹制的草鱼片彻底散去了土腥味,鱼片细嫩,鲜美无比。
吃了半锅,丁浩笑容消退,要了白酒,倒了一碗,道:“这杯酒敬李大嘴,这家伙话多嘴馋,肯定喜欢吃火锅鱼的肥肠。”
他又倒一碗,道:“这杯酒敬田甜。她是优秀的警察,如果当初选择留在法医室,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我年纪大了,经常想起牺牲的战友,他们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仿佛还在我身边一样。”
为了解救被拐的妇女和儿童,丁浩指挥突击队往前冲,田甜和老民警老唐守在后方。谁都没有想到,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居然从地道钻了出来,与守在后方的田甜和老唐狭路相逢。
侯大利拿起酒杯,朝地上倒了一点儿,道:“愿师父、田甜和所有牺牲的同志都能安息。”
丁浩望着侯大利鬓间的白发,道:“我不该提这个话题。”
侯大利道:“我没有这么脆弱,这些都是我们必须面对的。”
丁浩叹息一声,道:“铁坪战斗以后,战刚局长承担了所有责任,提前从岗位上退下来。战刚局长是刑侦战线的好领导,退早了一些。但是没有办法,牺牲了两名民警,必须有人负责。我们后来多次复盘这次战斗,认为虽然摸底调查中存在瑕疵,可是解救妇女和儿童根本容不得细细布置,我们动作稍稍慢了一些。这伙人转移之后,世界这么大,我们到哪里去找人?对我们来说,动作慢一些,没有成功解救被拐卖的妇女和儿童,最多就是一次工作失误,责任不会太大,但对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和儿童来说就是生死一线,他们被解救以后,就能回到亲人身边,生活恢复正常,可以慢慢治疗心灵和身体上的创伤。但如果我们动作慢了,他们就彻底消失在正常世界,极可能被卖到穷乡僻壤。被拐卖的妇女会被强迫和一些没有文化的中老年单身汉生活在一起,如果逃跑被捉回来,就会面临一顿毒打。我印象最深的是当时解救一个被关在地窖里的妇女,那个妇女是中专生,被关进地窖整整十四年。抗战都打完了,她还被关在里面,生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等我们将她解救出来的时候,她都痴傻了。我们要带人离开,全村的人都围过来,不准我们带走她。我们是打拐警察啊,竟然被迫给了那个男人五千块钱,才能从村里离开。这是现实,有一句时髦的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们无法选择。”
侯大利原本严格执行纪律,滴酒不沾,见丁浩说得眼泪汪汪,也就倒了一小杯,道:“丁局、老克、吴雪、吴大队,我们碰一杯,为牺牲的战友。”
丁浩道:“你别叫我丁局,听起来别扭。还是和李大嘴一样,称呼我为丁队,称呼浩子也行。我在二大队的时候,经常和田甜聊天。我问过她,法医室本来就缺人,她为什么愿意调到二大队,而且意愿很强烈。她说,她是在为一个被拐卖的儿童做过伤残鉴定后产生了调到二大队的想法。那个小孩子被解救的时候才六岁,已经被拐了两年。为了让他更容易乞讨到钱又无法逃跑,乞讨团伙的人将小孩子的右脚脚掌砍了。小孩子的父母看到儿子的惨状,当场晕死过去。正是有了这次经历,田甜对拐卖妇女和儿童的事情充满了愤怒,这才主动要求调过来。”
侯大利了解田甜的想法,所以支持了她的选择。谁都没有料到,她的牺牲来得如此突然。早上他们还拥抱在一起讨论晚上吃什么,噩耗竟突然降临,计划中的晚餐成为永远无法完成的晚餐。他扭过身,不让眼里蒙上的那层泪花变成泪珠。
吃过忧伤的午饭,诸人前往秦永国的住所。
秦永国的住所在长青县和江州之间,附近有一个小湖,名为青湖。来到青湖之后,一座白色大院极为醒目。这是如今远近闻名的秦家大院,因为墙体雪白,被村民称为白院子。
白院子建在河边高地,院后是大片竹林,院前不远便是修整一新的河道,有白鹤在河边飞翔。河堤上有茂盛的芦苇和数十棵垂柳,芦苇和垂柳随风摇动。
看到如此美景,吴雪再次感慨:“很多人朝大城市挤,但大城市是钢筋水泥森林,冷冰冰的,人潮涌动,没有空隙,哪里有住在乡下舒服。说到底,还是有钱好,进退自由。”
提起有钱,所有人都看向侯大利。
侯大利自动忽略了吴雪的感慨,道:“秦永国和秦勇都在门口,比上一次见面主动。”
秦永国穿了一件老头衫,脚上是拖鞋,拿一把蒲扇,站在门口望着前进中的越野车,道:“秦勇,你猜他们来做什么?”
秦勇道:“我猜不出,还是在调查白玉梅的事情吧。”
秦永国用蒲扇拍了拍蚊子,仍然盯着逐渐驶近的越野车,道:“江克扬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特意让我叫上你。为什么要叫上你?矿上没有出事,他们又不是到矿上,我估计是为了你爸爸的事情来的。”
“为了我爸来的?”秦勇刚刚从市里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大热天仍然穿着皮鞋和衬衣。
秦永国道:“我多次和侯大利说,你爸死得可疑。他们正在追查白玉梅的事情,我觉得两个人都被吴佳勇害了。”
“隔了这么久,要想破案,只能是神仙了。这些人早干什么去了?”秦勇以前也怀疑父亲之死,可是警方没有立案,过了这么久,已经渐渐忘记了这事。
秦永国瞪了侄儿一眼,道:“你这是什么话,完全是放屁。冤有头,债有主,侯大利这群人是来帮我们的,不管事情办得怎么样,都得感谢。你别摆起臭脸,侯大利是人才,加上侯国龙的背景,你要多和他接触,说不定以后有大用。”
侯大利等人走到院前,秦永国热情地迎上去,道:“稀客啊,快请屋里坐。屋里有井水泡过的西瓜,比冰箱冷藏的好吃。”
客厅里有河风穿堂而过,带走了暑热,刚从井水里提出的西瓜又甜又翻沙。侯大利吃了一块西瓜,开门见山地道出此行目的。
秦永国哀叹道:“侯警官,当初我就怀疑弟弟是被人害死的,可是没有真凭实据,这件事不了了之。现在水过三秋,还能有办法?”
侯大利道:“秦永强出事的时候,头部有伤痕,对不对?”
秦永国点了点头,道:“出了冒顶事故,煤炭从顶部垮下来,砸在他头上。我弟弟被砸出几个大口子,头上全是血。”
侯大利道:“身上有没有伤痕?”
秦永国道:“我弟媳妇给我弟擦身体、穿寿衣的时候,我在一旁。我弟弟主要伤在头上,身上没有伤。”
侯大利道:“头上的伤痕,你看得清楚吗?”
秦永国摇了摇头,道:“我弟头发密,又全是煤渣子,我看见血往外冒,心里早就乱成一团。”
侯大利道:“冒顶事故后,垮下的煤炭多不多?”
秦永国道:“不算特别多,但是埋住了我弟弟。”
侯大利道:“如果秦总真怀疑你弟弟是遇害,可以写一份申请交给我们。然后,我们准备开棺,请省公安厅法医来看你弟弟颅骨上的伤痕。”
“隔了这么久,能看得出来吗?我不懂你们那一套,我相信现在的技术比起十五年前要先进得多。”秦永国反复搓揉双手,犹豫不决,过了半晌,道,“你们等会儿,我和秦勇找弟媳妇来商量一下。”
过了十几分钟,秦勇妈妈开车过来了。三人在二楼商量了约有半小时,回到楼下。秦勇拿出请求开棺验尸的书面申请。
下定决心以后,长青县分管刑侦副局长丁浩便联系县民政局请求支援。县民政局派出小队伍,携带口罩、高度白酒等防护品,开了一辆没有殡仪馆标志的江州面包车,前往青湖附近的白院子。
秦永国从矿上调来一个班组,准备挖开坟墓上的土堆。
为了减少影响,两支队伍到白院子集合后,先由矿工班组挖开坟墓上的土堆。坟墓建在半坡上,没有动用机械,纯粹用人工挖土,进展甚慢。省刑总骆援朝主任、市刑警支队法医李建伟和张小舒等人来到现场时,土堆才挖开一半。
骆援朝主任重新询问了秦永国当年的案发情况后,转头问李建伟:“发生事故的时候,市局法医室没有参加调查?”
李建伟道:“那是1995年的事情,我还没有调过来,不太清楚情况。”
骆援朝又对侯大利道:“你这个小伙子胆子不小,做这个决定是冒风险的。”
侯大利道:“沿着我们的侦查方向往下调查,迟早会遇到这事,躲不过,只能面对。”
坟墓土堆全部清理完毕时,暮色已至,太阳落到树梢,西面天空呈绚烂的火红色。一行人走出白色小院后门,沿茂密竹林朝秦家墓地走去。墓地在半山腰处,背靠山坡,前方开阔,山脚环绕被夕阳映红的江州河。山坡近百米,骆援朝主任年龄虽大,体力尚好,不喘息,不歇脚。秦永国近些年长了不少肥肉,走几步就喘气,停了好几次,只能远远地看着前行的几个公安人员背影。
矿工班组挖开坟墓土堆,拿了工钱以后,相约到附近场镇喝一杯。
县殡仪馆的工人们喝了白酒,戴上防护口罩,开始撬棺盖。棺盖用的是上好木料,很重。四个工人费了些工夫才移开棺盖。十几年时间,尸体已经变成尸骨,衣服全部腐烂,只剩下了皮带、钱包和手表。
秦勇望着父亲的遗骸,抹起眼泪。秦勇母亲根本不敢看现场,站得远远的。秦永国神情不定,往日事如马蹄,在其脑海中踏过。
尸骨捡出后,被装入袋子放进车里,众人直奔江州殡仪馆。
在殡仪馆法医中心的手术台上,李建伟和张小舒按照顺序摆放骨骼。骆援朝站在一边观看,不时指点两句。他发现张小舒摆放骨骼的速度明显快于李建伟,基本功非常扎实,暗自点头。
骨骼摆放完毕,骆援朝察看了颅骨上的伤痕,心中就有了数。他有意考察张小舒,道:“张小舒,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摆明了考校张小舒,也就意味着骆主任心中有数。侯大利心中大定,跟在张小舒身后,凑到头骨前。法医室主任李建伟也来到台前,观察头骨情况。
张小舒拿起颅骨观察一会儿,道:“颅骨遭受钝器损伤后,一般情况下,将产生三种基本变形。一是颅脑整体变形,二是剪切变形,三是局部弯曲变形。摆在台上的头骨属于局部剪切变形。”
骆援朝面无表情。
张小舒又道:“小的平面钝器打击颅骨,其边缘接触到颅骨时,钝器边缘会对颅骨产生剪切作用,在发生剪切变形的截面上分布剪应力,当达到某个值时,就会发生骨折。由于骨折发生在凶器边缘,所以从凶器打击面来看,这是用圆形铁锤进行的敲击。”
颅骨正中有非常明显的孔状骨折,正是用铁锤猛击形成的典型骨折形状。
骆援朝道:“不是冒顶事故之后垮塌下来的煤炭砸的?”
张小舒很肯定地说道:“绝对不是。圆形锤击骨折是最早发生的,随后在颅骨上还有两处伤痕,这两处伤痕属于局部剪切变形,从伤口形状上来看类似于斧头之类的凶器,只是在颅骨上造成了很小的创伤,和圆形锤击骨折无法相提并论。而且骨折线出现了明显的阻断现象,圆形锤击最先发生,其次是两次创伤。我认为,铁锤的敲击非常猛烈,这是致死原因。后来的两次敲打,力度明显减弱,结合现场条件,我推断凶手先是用铁锤打击秦永强,致秦永强失去抵抗力,然后将其带到发生冒顶事故的地方,用煤块砸了两次,伪造了冒顶的事故现场。”
骆援朝道:“你不是法医专业毕业,但能这么快进入角色,还不犯常识性错误,不错。”
“来到法医室,李主任经常和我说,我们的工作看起来不起眼,实则提笔千钧,写下结论会影响人的命运,所以必须有真材实料。在李主任的指导下,我在抓紧补课。”张小舒从小寄人篱下,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一段时间她和李建伟主任生出隔阂,便有意在领导面前表扬李建伟,以修复关系。
李建伟接受了这个善意,道:“张小舒很注重学习,有空就看书,跑现场也积极。”
骆援朝道:“苗子难得,老李要好好培养。”
多条线状骨折线交叉时相互截断,可推断为多次着力所致,并可推断暴力作用的先后顺序。线状骨折有两条以上骨折线互相截断为二次以上打击,第二次打击的骨折线一般不超过第一次打击的骨折线,这称为“截断现象”。在性质不明确的案件中,通过尸体检验,根据颅骨线性骨折的形态特征和骨折线之间的关系,判断颅骨线性骨折的成伤机制和成伤方式,可以确定案件性质。
这些知识对刑侦系的学生来说是常识,侯大利虽非法医专业,也能做出最基本的判断。当年刑侦大队没有准确判断出这是事故还是案子,有可能是技术问题,也有可能是其他问题。他肩负挖两面人的任务,想到此,习惯性地皱起眉毛。
秦永国站在一边,最初目光集中在弟弟遗骸之上。张小舒开始说话时,他的目光便转向张小舒。张小舒与她母亲的相貌有六成相似,气质却大不相同。白玉梅开朗活泼,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她的女儿漂亮倒是漂亮,只是从见面到现在毫无笑意,神情严肃,面对一堆骸骨镇定自若。
尽管躺在台上的是自己的亲弟弟,秦永国还是有些惧怕,不敢靠得过近。他退后两步,有些悲伤地想道:“如果玉梅看到女儿成天摆弄尸体和骨头,会不会生气?唉,她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骆援朝把长青刑侦副大队长吴青叫到身边,道:“这是最简单不过的案子,当年居然粗糙到没有做尸检,水平太差了。这个案子我会写到今年年底的报告中去。”
吴青有些发窘,红了脸道:“当时我参加工作不久,还在派出所。”
骆援朝又看着秦永国,道:“你是死者的亲哥,既然觉得有疑点,当时怎么不提出来?”
骆援朝久在省公安厅,很有气势,压得秦永国不敢直面。秦永国嗫嚅道:“那一段时间,红源煤矿和银沟煤矿不时发生冒顶事故,县里正准备统一整治。出事的时候,我正在矿上开会。我看见永强的时候,他已经被抬上来了,脸上、身上全是煤渣,头上有几个血窟窿。伤得太重,那时他已经没有呼吸了。我后来下了井,查看过发生冒顶事故的地方,确实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危险地区。虽然我心里怀疑,可是警方认定是事故,现场也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是有人要害我弟弟。这些年,我越想越觉得怀疑,我弟弟下矿井的次数不多,十天半月才去一次。这次事故太巧了,竟然在我弟弟一个人经过时发生冒顶事故。有了这些疑点,我才多次向侯警官提起这事。”
吴青解释道:“我问过当年的办案民警,他们赶到现场时,看见秦永强伤口处全是煤渣子,又查看了出事的地方,再调查井下工人,便认定是事故。十五年前,技术和意识比起现在确实差得有点儿远。”
骆援朝道:“侯大利,江州又多了一起命案积案,你的任务更重了。”
这是一起相对简单的尸检,竟然惊动了省厅专家。李建伟深感不安,特意解释道:“骆主任,我得知是十五年前的尸骨,下意识觉得难度很大,这才给您报告。谁知不是太复杂,让您跑了一趟。”
骆援朝拍了拍李建伟的肩膀,道:“老李,一家人说两家话了,这也是我的工作职责。既然非常明确是案子,那我就放心了。案子肯定得搁到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难度很大啊,侯大利,你有没有信心?”
9月7日清晨,杨永福早起,在公园跑步之后,又到公园角落练单杠,先做引体向上,再做反身单立臂和背拉下,最后来了十几个大回环。他的动作非常干净利索,观众“啊、哇”赞叹,热烈鼓掌。
杨永福大汗淋漓地回到家,朱琪仍在酣睡。昨夜朱琪有一个无法推脱的应酬,喝了点儿酒,回家以后仍然兴奋。卧室、卫生间、寝室、书房,到处都有昨夜大战留下的痕迹。
朱琪兴尽之后能酣睡,杨永福不能。他知道侯大利每天早上定时要到刑警老楼的底楼锻炼,雷打不动。最大的对手不松懈,他更加不能松懈,必须还要加倍努力。
正在洗澡时,朱琪出现在卫生间门口,脸上还略带潮红,只着寸缕,端了杯咖啡,靠在门框,道:“谢谢你的咖啡。”
杨永福笑道:“你醒了。这是我给自己弄的咖啡。昨天你太厉害了,弄得我都举白旗了。”
“平时都是我举白旗,我早就预谋让你尝一尝老娘的厉害。”朱琪说了句粗话,很过瘾,咯咯笑了起来。
谈笑时,杨永福欣赏站在门外的美女。尽管两人已经度过了蜜月期,他仍然发自内心地觉得朱琪是天生尤物,用如花似玉来形容朱琪是非常恰当的。她五官精致,身材苗条又凹凸有致,曲线优美,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如丝绸般柔滑。除了感叹朱琪的美,他还在暗自感叹金钱的魔力,黄大磊粗鄙,十足一个土包子,但手握大把金钱,便可娶到如花似玉的老婆。
“你盯着我做什么?”朱琪故意用手遮住身体。
杨永福道:“来都来了,放下咖啡,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