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贤赶紧找到侯大利,汇报了调查走访的情况,又道:“凶手就是黄玲玲,绝对错不了。给她施加压力,说不定就招了。”
警方破案不一定只是通过证据来锁定犯罪嫌疑人,也可以通过审讯突破犯罪分子的心理防线,使其认罪,这是突破案件的一种方法。姜青贤是老刑侦,经历过类似的案件。
侯大利道:“一般的案件可以采取这种办法。此案是系列杀人案,凶手心理异于常人,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审讯很难奏效。搞不好,就会弄成夹生饭。还得继续深挖,把基础工作夯实。”
专案二组随即分组询问了景红和曾昭敏。
景红和曾昭敏本来不认识黄玲玲,因为家暴受伤以后进入湖州市人民医院急诊科,这才和黄玲玲有了交集。从急诊科出来以后,两人皆有一段时间与黄玲玲频繁交往。
杨梅、景红和曾昭敏对黄玲玲的评价惊人地一致:知书达礼,温柔贤淑,善解人意。
湖州警方技术部门拿到了景军、景红、杨梅、黄玲玲等人之间的QQ聊天记录。黄玲玲不喜欢用QQ聊天,只与景军互为QQ好友,与杨梅、景红、曾昭敏均非QQ好友。
黄玲玲和景军聊天很简单,通常是景军发:“在吗?”隔了很久,黄玲玲才回应:“在,打电话。”这种对话场景出现过很多次。
专案二组和湖州刑警支队再次召开案情分析会。会上,侦查员们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景军身上。
景红、景军以前不认识黄玲玲,是在2005年1月以后才相互认识的。从2005年到现在,景军和黄玲玲仍然有电话联系,而且比较频繁。他们在QQ上的对话虽然简单,没有陌生人那种客气劲,是一种熟人才有的对话。
湖州系列杀人案发案时间都有几年了,很多证据没有办法提取。最有可能突破的就是7月份发生在江州的碎尸案。一个女人要完成分尸和抛尸,并不容易,警方高度怀疑黄玲玲有一个帮手。
景红承认弟弟和黄玲玲认识,但是否认了弟弟和黄玲玲关系好。按景红的话来说,景军和黄玲玲就是认识而已。但是,技术大队分析了黄玲玲这半年的通话记录,除了同事和其父亲以外,景军是与黄玲玲通话次数最多的男性。既通话,又有QQ联系的,除去同事之外,也就只有景军这一个人了。
在2010年,景军有七次开车到江州。
一直以来,景军都不在重点调查范围之内,如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景军成为碎尸案和湖州系列杀人案新的犯罪嫌疑人。两地警方开始调集力量调查景军,希望能够有所突破。
8月1日下午,高速路下道口,景军接连打了两个电话,黄玲玲都没有接,这让他有些心烦。他开车来到江州市人民医院,停车后,步行来到急诊科。
在急诊科转了一圈,又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见黄玲玲还在上班,景军烦躁的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下来。他没有离开,也没有打扰黄玲玲,而是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看着黄玲玲忙忙碌碌的身影。
景军有些走神,又想起了姐姐的话。
景红在上午急急忙忙地找了过来,见面就问他道:“你最近还和黄玲玲接触吗?”
景军被问得糊涂了,道:“什么事,你说话的嗓音都变了。我和黄玲玲的事,你别掺和了。”
景红神情不定,道:“我感觉不对劲,警察又找我问事,专门问黄玲玲的事。你说,黄玲玲会不会做了什么事情?”
“黄玲玲能做什么事情?”景军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来,扶了扶眼镜。
景红道:“警察严肃得很,肯定有大案,我估计他们怀疑黄玲玲与程森的事情有关。”
“程森本来就该死,罪有应得。”景军取下眼镜,愤愤地道。由于长时间戴着眼镜,让他的眼睛稍稍有些浮肿。他又骂道:“警察是猪脑子,居然怀疑黄玲玲。”
景红欲言又止,道:“警察也不是吃素的。程森死了四年多时间,他们查得很认真,现在追到黄玲玲身上,肯定有原因。小军,当姐姐的跟你说个实在话,找女朋友一定要慎重,姐姐就是教训。这人是你人生的另一半,如果另一半不靠谱,你会吃尽苦头。”
“以前你一直说黄玲玲很好,现在是什么意思?”景军非常抗拒姐姐的说法,口气很冲。
景红叹了口气,道:“黄玲玲根本不想结婚,甚至可以说不想谈恋爱。她未婚,你未娶,原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而且你们两人职业也不错,拿出去都见得人,上得了台面。双方父母肯定不会反对。现在是怎么回事,你和黄玲玲就和地下党一样,偷偷摸摸。我感觉她不想让外人知道你们两个人在谈恋爱。我就问你,你们真的是在谈恋爱吗?”
景军道:“我们在一起睡了好久,难道不算谈恋爱?”
景红道:“你陷进去了,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
景军回想着与姐姐的谈话,看着还在忙碌的黄玲玲。黄玲玲身穿护士服,神情专注,举手投足颇为利索。他想象着护士服下火热的身体,不禁咽了咽口水。
忙了两个小时,黄玲玲终于有了点儿空闲时间。她拉开柜子,从包里拿出手机,见到景军的电话号码,便回了过去。
“你找我?”
“我在你对面。”
黄玲玲抬起头,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景军,微微皱眉,道:“我这边忙得很,你先回去。我交班后过来找你。”
景军道:“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就在这儿等你。”
黄玲玲温柔地道:“乖,你在这里坐着,我会分心,别妨碍我。你先回去,切点卤肉。”
景军道:“我不想吃卤肉,只想吃你。”
黄玲玲望着不远处的男人,微微笑道:“我也是。”
景军道:“有一个多月了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得几个秋了。明天你开始休假,我已经购买了后天的火车票,我们到张家界,好好玩几天。”
这时,有医生走了过来。黄玲玲收起笑容,道:“就这样,我还要忙。”
景军坐在椅子上与黄玲玲对了一下眼神,然后慢慢起身。他步行来到江州金色天街,先买了点豆腐,再找到黄玲玲最喜欢的卤肉摊,切了猪头肉和卤肥肠。这家的卤肥肠撕掉了一部分肠内肥油,不过并没有完全撕掉,还保留了一小部分。黄玲玲最喜欢吃这种带着少量肥油的肥肠,每次到医院外面的土菜馆聚餐,必点红烧肥肠。很多同事都知道黄玲玲这个特殊爱好,更让女同事郁闷的是,黄玲玲无论吃多少卤肥肠都不会胖,腰还细得很。
提着豆腐、猪头肉和卤肥肠,景军慢悠悠地到停车场开车。约二十分钟后,车已经到了城郊,停在一幢单独的楼前。这幢楼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农资大楼,临河而建,河对面是大片农田。农资大楼的底楼是门面,白天有两个门面还在坚持卖农资,晚上则空无一人。门面的前门临街,以方便做生意,后门紧靠江州河,从后门到江州河不到十米。
景军将车停在农资大楼后门,打开了最靠边的门面。这家门面表面看起来是门面,实则另有玄机,门面层高足有六米五,二楼是隔出来的空间,有楼梯可以上二楼。门面布置得就如办公楼的前台,楼上空间却布置得非常温馨。景军和黄玲玲在二楼度过了不少激情四射的日子。走进这个空间,他们就感觉进入桃花源一样,关掉手机之后,就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外界也就无法打扰他们。关掉门面之后,他们就如快乐的孩子,在独特的空间过着单纯的生活。
桌子上有些灰尘,景军从厨房拿了条抹布,擦干净桌子,摆上猪头肉和卤肥肠,又用电饭煲煮了饭。他拿了根小鱼竿,站在院子边,直接在江州河里钓鱼。
江州河刚刚入城的这段,水质还不错,里面有不少鲫鱼和半掌长的杂鱼。黄玲玲出现时,景军钓了三条鲫鱼。
“回来了。你坐公交车回来的?”景军收了鱼竿,提着三条鲫鱼,在房前的洗衣台剖鱼。
黄玲玲放下坤包,用筷子夹起两块肥肠,道:“你煮鲫鱼汤,我去洗澡。”
景军道:“我把鲫鱼熬上,再来帮你搓背。”
黄玲玲每次从医院回来必然要洗澡,洗澡时间在半小时左右。她每次从医院回家都有些心理负担,感觉身上带有医院的细菌,必须通过洗澡来清洗掉细菌。从理论上来说,她知道这是心理原因,而在实际生活中,她只有洗澡过后才能回到正常的家庭生活。
洗澡,成了她从医院回到家庭的仪式。
说完“搓背”两个字,景军小腹隐隐发热。他去掉鲫鱼鳞片,清除鱼鳃、内脏和鱼内腔里的黑膜,在鱼头后面轻切一刀,用手慢慢揪住一个白点,另一只手提起鱼尾,轻轻扯动,这样放下鱼尾后就能够拉出鱼腥线。
他又在鲫鱼表皮切了几刀,用食盐均匀涂抹在鱼的表皮上,然后倒入料酒,腌制十分钟左右。在这十分钟时间内,景军把豆腐切块,葱绑成结,姜切片。鱼腌制好以后,他用姜片擦锅面,再煎鱼。
鲫鱼很快就煎至金黄色,香味在房间里飘散。
景军听到二楼传来的水声,赶紧给锅里加了一大盆水,丢入葱结和姜片,开大火煮成白色。他看了看表,给天然气灶关上小火,这才拉下卷帘门,上了二楼卫生间。
黄玲玲看到景军,指了指香皂道:“你刚弄了鱼,满手腥味,用香皂洗三遍才能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