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接到报告后,派警车到金江寺接走高个子。侯大利等人换回执勤服,继续做安保工作。
新年钟声响起,城外鞭炮声大作,侯大利、江克扬、王华等人站在寺前,视线宽阔,全城景色尽收眼底。烟花的火光此起彼伏,爆竹声震天,城市变成欢乐的海洋。
到了凌晨一点,香客们陆续离开,零星还有香客到来。侯大利在抖落帽上雨滴时,目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夏晓宇受侯国龙委托,特意晚一点带乔亚楠过来上香,没有料到在寺门见到一身警服的侯大利。迎面相撞,目光相接,夏晓宇躲都没有办法躲。
“晓宇哥,你上香?”
“大利,你这个神探也要值勤。”
侯大利的目光停留在夏晓宇身边的女子身上,女子五官端正,气质高雅,抱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女子和侯大利互相打量,都知道对方是谁,没有人抢先说话。侯大利对眼前的女子没有恶感,因为这是父亲的女人;同时也没有好感,因为这是母亲的敌人。他脸上没有笑容,神情冷峻,目光如刀,从女子脸上一扫而过,停留在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一双圆眼睛滴溜溜乱转。他的眉毛与寻常小男孩相比格外浓密,这是侯氏家族在相貌上的重点特征,侯国龙如此,侯大利如此,这个小男孩也是如此。
小男孩朝侯大利伸出手,说道:“抱、抱。”
雨刚停,风未住,侯大利仍然穿着雨衣,边缘还在滴水。他没有抱那个小男孩,微微弯腰,伸出食指,由小男孩握着。
看到侯大利这个动作,夏晓宇脸现笑意,道:“大利,改天吃饭,我们先去烧香。”
小男孩不肯松手,张开嘴,笑得很开心。那女子温柔地哄劝儿子:“宝贝,这里风大,我们进去烧香。”说了几遍,小男孩这才松开侯大利的手指,被母亲抱着进了庙。
夏晓宇道:“没见过你穿警服,差点没认出你,改天再聚。”
侯大利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江克扬望着女人的背影,道:“乔亚楠以前是江州电视台的台柱子,而且是江州电视台历年来最美的主持人,没有想到跟夏晓宇生了孩子。夏晓宇也是满五十的人了,还没有结婚,享了一辈子艳福。”
侯大利见到小男孩的瞬间便知道他是谁的儿子,想起还在高原的母亲,内心各种滋味都有。
夏晓宇和乔亚楠从寺庙出来,前院只剩下一个拿着喇叭的警察。
来到停车场,夏晓宇启动汽车后,乔亚楠这才问道:“刚才那人就是侯大利?”
夏晓宇道:“你没有见过侯大利?”
乔亚楠道:“名字挺熟悉,第一次见到本人。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知道我和儿子。”
夏晓宇道:“大利是市公安局最厉害的警察,是神探,目光如炬,这些事瞒不过他的。他刚才看弟弟的神态挺温柔,你放心吧,大利经历过大风雨,不是寻常人。”
“刚才你叫了声大利,我差点吓死了,如果他知道这事,又当场翻脸,我怎么下台。”乔亚楠拍了拍胸口,回头朝寺庙看去,道,“他真是怪人,居然选择在寺庙站岗,穿警服的模样还真帅。他那道眼光有点刺人,看我时,我很紧张。”
凌晨两点半,香客们基本都散去,侯大利和同事们这才撤岗,结束了安保工作。
侯大利看到手机上母亲的未接来电,立刻回了过去,道:“我刚才在值勤,你在哪里?哪有春节上高原的,要被冻成冰棍。”
李永梅接到儿子电话很高兴,道:“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没有接,估计在值班。老娘不傻,不会在春节上高原。我和宁凌在蜀都,开春以后在蜀西玩一圈就回家。我们不会玩太久,得守阵地。等会挂,你和你妹说两句。”
听到“你妹”两个字,侯大利就有些牙疼,简单和宁凌聊了几句,互道新年快乐后便结束了通话。他想起父亲略显臃肿的身材,给父亲发了一条信息:“爸爸,新年快乐。大利。”
好几年时间,这是侯大利第一次在除夕夜给父亲发短信祝福。几秒钟后,侯国龙的短信回了过来:“儿子,新年快乐!爸爸。”
准备撤离金江寺时,江克扬道:“我老婆在家里包了饺子,大家到我家里吃饺子。”
在风雨中站了近八个小时,中间还抓了一个带枪的逃犯,所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全体响应江克扬提议,特别是单身汉伍强更是欢喜雀跃,道:“嫂子包的饺子味道霸道,我正愁没有地方解决肚子。”
江克扬妻子是江州火车站的财务人员,每年除夕都要包上一大桌饺子,邀请和丈夫一起值勤的同事过来吃饺子,这已经成为江克扬家里的惯例。若是除夕当天江克扬要值班,回不了家,吃饺子的日子就顺延。
到了江家,侯大利从车后备厢里拿了两瓶茅台。大盘饺子端上桌,包括易思华的杯里都倒了酒,每人桌前还发了一把蒜。饺子、茅台酒和大蒜形成独特的过年气氛,将大家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微醺的侦查员们谈起抓逃犯时的场景,兴致都格外高昂。
侯大利回到江州大酒店时已经是凌晨四点,简单冲洗后,倒头就睡。
大年初一值班,侯大利泡好茶后开始浏览内网,发现大年三十,长荣县发生两起入室盗窃案,和长青县、长贵县发生的盗窃案一样,犯罪嫌疑人胆子大,手法纯熟,不留痕迹。
正在研究内网上的案子,宁凌的电话打了过来。
“大利哥,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宁凌说了这句话后就停了下来,等着侯大利回话。
侯大利立刻意识到宁凌应该要谈的是与母亲有关的话题,道:“你给我打电话,肯定是觉得应该和我谈,谈吧。”
宁凌道:“干妈知道那件事情后,实际上心情很糟糕,只是表面上装作不在意。这几天早上,我发现干妈的枕头都被打湿了。”
侯大利的证据意识早已在脑海中安营扎寨,形成了独有的思维方式,脱口而出,道:“你注意到打湿部分的位置没有?是在嘴巴的部位,还是在眼睛的位置?”
宁凌有几秒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缓了缓,道:“干妈晚上在偷偷哭。无人的时候,干妈总是发呆。干爸的事情对干妈打击挺大的,伤心到骨子里了。继续这样下去,恐怕状态会更差。”
从小到大,母亲李永梅在侯大利心目中总是大大咧咧、性格豪爽,偶尔会婆婆妈妈,听了宁凌一番话,他猛然意识到母亲虽然是国龙企业高层,在外人看来是成功女企业家,可母亲毕竟是女人,只要是女人,特别是曾经夫妻恩爱的女人都格外难以容忍另一半不忠,不管有多少理由,不忠就是不忠。他伸手拿起值班表,道:“这几天我都要值班,没有办法过来。”
宁凌道:“大利哥暂时不用过来,我陪干妈四处走一走,散散心。我今天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告诉你干妈的状态,你平时多打电话,陪干妈聊聊天,多关心干妈。等我们回阳州以后,你经常回家。”
侯大利道:“谢谢。这几天把日程安排得满一些,别让我妈有空闲时间。”
很长时间以来,侯大利对宁凌这个干妹妹都不以为然,总觉得干妈和干女儿的关系有点扯,今天这一通电话后,他对宁凌的观感发生了变化。放下手机,侯大利再次在内网上浏览,这一次精力却不太集中,总会想起被母亲泪水打湿的枕头,心情沉重起来。
侯大利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电话,装作没事人一般,与母亲聊了近半个小时。在聊天时,母亲的笑声从话筒飞了过来,弄得他很是心酸。他脑海中出现一个问题:“如果父母离婚,母亲肯定会拿到部分企业,这个时候母亲需要我回企业,我能拒绝吗?”这个问题在侯大利脑海中纠缠不停,弄得他心烦意乱。
初三和初四,长贵县和长荣县分别发生了七起入室盗窃案,犯罪手法与前几起如出一辙。
春节结束后,长荣县、长青县和长贵县发生了系列入室盗窃案,三县共有二十七家被盗。三个县的刑侦大队长亲自出马侦办入室盗窃案,一无所获。随着入室盗窃案越来越多,市民开始在社交媒体上讨论,“无能、笨蛋”之类的骂声此起彼伏。
侯大利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案情,写了一份《关于建议长荣县、长青县和长贵县系列入室盗窃案串并案侦查的报告》,送到常务副支队长陈阳手中。
市公安局副局长宫建民拿到报告后,对陈阳道:“大利真不错,非常敏锐。我要表扬滕鹏飞和侯大利,滕鹏飞昨天给我说过这事,侯大利今天递上来报告。这说明他们两人随时都在关注全市发生的案子,是有心人。等会儿长荣县、长青县和长贵县三个县的分管副局长和刑警大队长过来开会,让滕鹏飞和侯大利也参会。”
2月22日下午,“侦办长荣县、长青县和长贵县系列入室盗窃案工作会”在市刑警支队会议室召开。每位参会人员手中都有一份《关于建议长荣县、长青县和长贵县系列入室盗窃案串并案侦查的报告》。
会议首先由长荣县、长青县和长贵县三县的刑警大队长汇报辖区内的入室盗窃案情况,分析入室盗窃案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