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声雷鸣撕碎了战场上的所有厮杀声。
八国联军在街面上架起了大炮!
聂火和师铁兵察觉到那大炮的出现,开始招呼众人撤退时,一颗颗炮弹已呼啸着砸入了人群和屋子之中。
血雾,一蓬蓬的血雾在津门的街面上出现。
聂火瞪大了眼睛,看到一个弟兄骑着马,连人带马被炮弹粉碎成肉酱的时候,几乎连眼角都要因愤怒裂开。
炮弹砸落,击碎房子带起的罡风和砖瓦碎片,眨眼之间就可以放倒一片人,叫原先冲锋在前的兵士几乎是遭遇了灭顶之灾。
“撤!快撤!”
聂火招呼众人撤退,耳膜被一声声的雷鸣鼓振着,身上披风也几乎要被罡风撕裂。
成片的房子被推倒,街垒在炮弹面前如脆纸一般被轻易撕开。
只是两三轮炮击后,原先追击的阵型便已完全被粉碎,众人只能逃跑,躲避大炮的怒火。
八国联军在炮火的掩护下重整队形,开始重新进军。
原先被击退的锡克骑兵们更是憋着一口气,呼啸着又冲到了最前头,开始追杀近处逃跑的人。
没了街垒的阻碍,津门的街道成了他们最好的赛马场,一个比一个冲的更快,手里弯刀手起刀落间将兵士的性命收割。
聂火看着众人在锡克骑兵的刀锋下丧命,不由地想起了任七之前说过的话。
“早死晚死都一样。”
他拔出武器来,开始招呼周围的白莲教兄弟聚集,形成战线。
秦朗是传令兵,他这时候凭借着轻功,穿过炮火来到聂火身边,冲他说道:“聂贤王,是时候该撤退了,你切莫耽误了撤退的时机啊。”
“撤退的时机?”
聂火微微一笑,“以往很多次我们都有全须全尾离开津门的机会,然而我们并没有这样做,如今已战至此种地步,又怎么可能撤退?”
“我是说退到后方重整战线。”
秦朗几乎是扯着嗓子在说话,因为枪炮声正在将一切声响压倒。
“那样的时机已经错过了呀。”
聂火认真道:“即便我们这时候顾头不顾腚,只是朝着己方阵线奔跑,恐怕也有一半的人要被那些锡克骑兵所杀的。
这样一只溃军,回到阵线之中除了添乱之外,毫无意义。
而且如今街垒也已挡不住那些骑兵的步伐了,只有让后方重新整顿,收纳兵力,才有机会顶住他们的攻势。”
“即便只有一半也好,聂贤王,每个白莲教弟兄的性命都很珍贵的。”秦朗劝道。
“正是因为珍贵无比,所以才要在这里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全部用上,以此来阻挡敌人的锋芒,为同仁们寻找逃跑,取胜的机会。”
聂火和一众白莲教心意已决,秦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自己回去吧秦兄弟。”
聂火慷显得悲壮:“如今白莲教已是注定要成为历史尘埃的一部分了,谁都救不了白莲圣教了。
于其叫我们这样逐渐衰落,消亡,最后只变成别人口中一句带过的存在,不如就叫我们在这里战死,成为津门的英雄。
然而会否成为英雄,我们的死是否有意义,这并不取决于我们,因为我们已是死者了。”
他抓住秦朗的肩膀,语气郑重:“你回去告诉任七,以后别人怎么评价我们白莲教,我们战死在这里,拖住八国联军骑兵到底是有意义的壮举,还是愚蠢的殉葬,这些名声正面与否,不取决于我们,而是在他的身上。
我们把一切,都交给他了。”
说完聂火箭步而出,将地上已倒下的旗帜抓在手里,高声呼喝出旗帜上写着的同样口号。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周围白莲教徒齐声应和。
秦朗见了这一幕,知道自己再多说一句都是对白莲教众志士的侮辱,于是他只郑重抱拳,头也不回地往己方阵线跑去。
那些追杀逃兵的骑兵也已发现了白莲教的动向。
这时候他们以极高的纪律和战术配合,组成一道墙,几乎是膝盖碰着膝盖,马头挨着马头,整齐划一地向白莲教发出冲击,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竟比枪炮还要叫人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