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立刻察觉到身边男人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
台阶上穿迷彩色加绒厚夹克的老人站在木屋的门口冷冷地凝视着路明非,目光仿若针刺。
那是个魁梧程度堪比卡塞尔学院校工队的老家伙,虽然老迈得连眉毛都已经花白了,肩膀却仍旧宽阔得宛若棕熊,大理石般坚实的肌肉撑起来加绒的夹克显得他的块头极大。
路明非几乎立刻就意识到那种杀机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事实上他并非第一次从某个人身上感觉到这种敌视,在东京的时候源稚生看他的目光有时候比这还要更加恶劣。
路明非心中微动,知道了瓦图京大将可能并非皇女殿下口中只是对双方都有益的保护伞、生意伙伴。
或许相比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瓦图京大将更愿意把零视作自己的家人。
路明非站住了,零也站住了,他们不说话,只是远远地看着瓦图京大将,片刻后那种杀机变成了敌意,敌意随后也被抚平了。
“我的小罗曼诺娃,你有多久没来看我了!”老人大理石雕刻般坚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的变化,他畅快地发出笑声,张开双臂向路明非和零走来,像是要拥抱皇女殿下。
路明非警惕地往前一步,即使没有说话身上也有一股不逊色于经年老将的威严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那些从未听闻过路明非事迹的人时常会因为他的年龄和随和的外貌而产生某种轻视,可掌握过绝对暴力的人天生就能将自己的威严散布于四方。
或许在那个钢铁洪流震慑欧洲的时代,瓦图京大将曾是位居高位的强者,他在挥手间就能决定成百上千人的命运、一个念头就能让一个城镇的人化为虚无。
他倚仗强大的钢铁联盟为戈矛,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路明非则以自身为倚仗,他彻底释放自己的血统能念诵名为审判的言灵,圣言出口的瞬间死神就从天际线的下方升起,同样是一座城镇瞬息死去。
两个人的见面应像是老去的雄狮与呼啸山林的猛虎之间。
当然,路明非做出警惕的姿态并非因为自己受到了轻视,而是他根本就不了解瓦图京大将。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否仍旧值得信任,学院的手段层出不穷,或许他已经被策反。
老人似乎是被路明非做出的攻击前的姿势所震慑了,在距离零三米远的地方顿住脚步。
瓦图京大将行动的时候带着野兽般的气息,可平静下来却像是一块石头。他那张斯拉夫人特有的老迈之后粗犷又沧桑的、布满沟壑的脸缓缓舒展了,静静的站着像是一座铸铁的雕像。
随后瓦图京大将解开自己那件加绒夹克的纽扣、拉开拉链,将大衣服丢在不远处的柴堆上,再挽起那件贴身衬衣的袖子,向路明非展示了自己的手腕。
路明非点点头,将捆在手腕上的色欲和天丛云滑入掌中,把它们交到零的手中,然后像是瓦图京大将那样脱下外衣挽起袖口。
自从零的口中得知这个老人曾遭到过学院的刺杀并且幸存,还向校董会传递了自己已经死去的虚假情报之后,路明非就很难像是信任姜菀之那样在初见时就完全放下戒备。
执行部中有那么一群特殊的家伙被称作斩首者,这些人游离于阴影之中、在战场的边缘的猎杀那些可能对学院造成威胁的存在,他们的言灵都是冥照、阴流或者剑御一类专精刺杀的能力。
斩首者的序列成立以来还未有失手的记录,因为即便第一次刺杀失败很快执行部又会根据被刺杀目标展现的能力组织第二次刺杀,直到对方被确认抹除。
瓦图京大将直到今天仍活着简直是个奇迹,可奇迹的背后也可能藏着更大的阴谋。
只是短短的片刻时间瓦图京大将就已经确认和零一起来拜访他的那个男孩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的脸上升起了一丝感兴趣的神情,正要和路明非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这时候一声冷冷的轻哼从侧面传来。
“你们不冷么?把衣服穿上。”零斜睨了他们一眼,果真如皇女那样骄傲地踩着高跟靴子进了木屋,路明非和瓦图京大将对视一眼,两个人穿好外衣后互相握手。
“尼古拉.费多罗维奇.瓦图京,小罗曼诺娃叫我瓦图京大将,可我其实已经离开这个国家的军政系统好几十年了。”老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