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向阳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冰城锅炉厂，沿途看到的人，都在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郭向阳没在意，事情得先和一把手汇报，但是，站在厂长办公室门口，他几次犹豫，都没有敢推开那扇门。

最终，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厂长和副厂长，只差了一个字而已！自己必须要努力，等以后，当了正厂长，就不用这样低三下四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赫然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居然坐着一个人！

“老武？”郭向阳的脸当下就耷拉下来：“你一个车间主任，怎么坐到我的位置上了？那里是该你坐的吗？”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还能开个玩笑，打个哈哈，事情就过去了，但是现在，他憋着一肚子气，也就不管是谁了，先发泄了再说。

“老郭，你回来了？对了，我把你的个人物品都给收拾起来了，就在那边的纸箱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少的。”

个人物品？

郭向阳脸色更黑了，他几步走到沙发旁边，向茶几的纸箱里看去，他的字画，他的笔，他的相框，甚至里面还有一把锁子，那是锁他办公桌抽屉的，已经被撬开了，扭曲的锁头，似乎在笑话他一样。

“老武，这是什么意思？”郭向阳感觉到太阳穴突突突地起伏着，双手握紧成拳，妈的，在外面被欺负就算了，在这里，还要被手下欺负！

“咦，老郭，你不知道？你回来之后，没有先去找厂长吗？他那里有你的退休公文。”

开除！

郭向阳感觉到脑子里轰的一下就炸了，难怪一路上，那些工人看自己的目光都不对，而这里，又被别人给占了，因为他已经被踢开了！

其实，刚刚的称呼就能听出来，以前的时候，老武都是称呼他为郭厂长的，刚刚却称呼他老郭！

“凭什么？我为厂子兢兢业业地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郭向阳恼火：“再说了，这合乎程序吗？就算是厂长，也没有资格开除我！”

“文件是上级下发的。”老武说道：“原本，上面要发的是开除的公文，咱们厂长带着大家伙一起去求情，才终于把文件改成了退休，你反正也五十多了，提前退休养老，也挺不错的。我啊，倒是挺羡慕你……”

羡慕个屌啊！谁喜欢退休？要是能当厂子的一把手，宁愿干到死！

“为什么？”郭向阳的脑子里依旧乱哄哄的，不过，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愤怒，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个……你心中应该清楚，因为你的过失，给厂子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厂里经过核算，今年的盈利要下降百分之九十，对了，你最好搬着你的东西赶紧走，如果厂里的工人知道福利全砍了是因为你，怕是……”

郭向阳不知道，此时，门口已经悄悄地竖起了一双双耳朵，当听到这里的时候，外面的人瞬间就握紧了拳头。

郭向阳的脑子里乱哄哄的，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办公楼的，两眼空洞，手里抱着纸箱，两条腿只是机械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