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打量下江小烨，不等江小烨开口就道：“你不抽烟，身上却带着烟，这烟还是好烟啊，就我们这个地方买都不好买的，你应该是市里来的吧？是看上我们这里的机器了，还是想要买我们的电线以次充好啊？”

这半年，大爷见多了，毕竟红光电线厂停产，底蕴还是有的。

当年国家可是花了不少钱进的设备，设备也都是不错的，只是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加上厂子的效益一直不好，上面根本就不在支持，导致恶性循环越来越严重，最终走上了这条路。

很多人都明白，想接手的，想买设备的，想要电线的，都有。

但价格一个比一个黑。

“大爷厉害啊，对，我是想看看这里的设备的，我听说你们的设备都是不错的。”江小烨一看大爷很懂，也就没有绕圈子。

他确实是来看看设备的，这个红光电线厂的设备是可以技改的设备，不过当前能有技改技术的只有国外才有，国内现在也没有，只能将这些老设备淘汰换国外新设备才行，这也导致了很多电线厂接二连三的倒闭，毕竟电线质量跟不上，市场就会没有，而且还天天要被内耗，能坚持下去是不可能的。

“设备确实是不错，但那是以前了，现在的设备除了一些小工厂需要，大工厂是瞧不上的，当前我们红光电线厂多威风啊，一千多工人，现在可好了，剩下二百来人，能走的动走了，说来也可笑啊，本以为到了巅峰，短短一个月时间产品就变成了历史，谁动看不上了，连市里的百货商场，电线街也都一下子把我们红光电线厂的电线全部下了，你要买设备，还不如多花点钱去换一套新设备了，毕竟现在谁都认新设备，而不是这旧设备。”

大爷满脸遗憾，手中的烟也吸到头了。

江小烨赶紧再续上烟，大爷来者不拒，接过来就吸。

“现在这设备也不是一般小厂子能吃下的吧？”江小烨提出疑问。

“对，你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一般小厂子能吃下的，你想想，当年花了多少钱买的啊，花了多少关系啊，这卖也是有低价的，上面给的低价，低于这个低价是不可能出的，而且一旦卖了，我们这里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厂长天天去找关系找领导，希望能拿到拨款换新设备，但一个这样的厂子，谁都知道没有机会了，现在民营企业那么多，竞争力那么强，拿什么和人家比啊，人家成本那么低，价格低，质量还好，我们怎么能卖出去呢？”

说着指了指远处的牌子道：“你看那边，是厂长考察国外市场的牌子，天天想着进了新设备就把电线低价卖到国外赚外汇，但哪有那么容易啊，千难万难，轮得到咱们吗？”

想赚外国人的钱，当前很多人都有这想法，但太难了。

江小烨闻言笑道：“你们厂长还是有一定能力的，能想到这一点就不错了，对了，到底什么价格让你们现在都没有人来买啊？”

“价格是一方面，主要是麻烦啊，运输费用不说，拆卸也麻烦，各种需要花费的钱，还要出不低的价格，来看的都跑了，你要是想看啊，我劝你也放弃了吧，去买一些新的都比这些贵不了多少的，除非你有关系，除非你愿意接整个工厂。”

“你们工厂现在欠多少债？”

江小烨也明白这确实是对的，可当前谁接谁需要填窟窿的。

“不知道，具体都不清楚的，不过如果真的卖了，大部分也不用给了，其他的我听说杂七杂八的怎么也得给个两三万块钱，这白花好几万冤枉钱谁愿意接啊，就算愿意接，还要接下这里面一群混账工人，这里的工人没有一个是善茬，能留到现在的，有本事的没多少了，不是关系户就是混日子的老油条了，对了，还要把他们的工资算进去，这半年多了，这些人虽然什么都没有干，这钱还是要给一半的，你说，谁敢接啊，之前有一个温州来的老板硬着头皮想接的，什么都弄好了，结果这些混账关键时候就去闹，非要拿到满工资才行，这不，人家说考虑考虑，连夜跑了，气的厂长躺医院好几天呢，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