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加了两块方糖的气泡酒被端到了罗纳德面前,是演母亲罗斯的奥林匹亚·杜卡基斯。
罗纳德一饮而尽,气泡酒有助于血液循环,糖分很快给身体提供了能量,不一会罗纳德就恢复了正常。
“你还OK吧?”杜卡基斯看着导演,不免关心的问。刚才的拍摄非常过瘾,这个导演是不是因为拍摄耗费了太多心力?餐桌的戏向来是导演尽量避免的高难度动作,还有雪儿这种明星有不同的想法。
“大概是没有吃饭,现在已经两点半了,你们也去吃点,晚上还有打包晚宴。”
罗纳德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情。
在多伦多,剧组最当地的娱乐设施不熟悉,而演员也大多是中年人,没有年轻人沉迷派对的劲头了。所以拍摄打包以后,不搞狂欢派对,换成了一个聚餐活动。
大卫·沃特金听着高级餐厅里播放的室内古典音乐,开心地很,“这是我参加过得最有意思的一个打包活动了。”
“哈哈哈,帮我把沙拉递一下。”罗纳德请桌子另一边的尼古拉斯·凯奇递了自己拿不到的盘子。
工作人员和演员们,就像电影里的意大利大家庭一样,围着几个大餐桌,边吃边聊。大家都在说着这部电影的拍摄经历,和预测上映以后的影评会怎么说。
百老汇的演员们还是凑成了一堆,他们经常在百老汇合作,但是电影毕竟是一种大众娱乐,对上映以后也多了一些憧憬。百老汇的名气再响,这些演员还是没有什么知名度,但是电影可就不一样了。
“奥林匹亚,你那个即兴发挥,是怎么想到的,把未来放进抽水马桶冲走……哈哈哈,很像意大利人会说的话。”
演父亲考斯莫的文森特·加迪尼亚,问起了杜卡基斯中午那场戏的一些细节,百老汇演员一般在演出结束以后,也会交流当天的表演,电影拍摄能够这样复盘的,到不多见。
“哈哈哈,那是我妈妈对我说的原话,她是希腊裔,不过上了年纪的人说话都差不多。”
杜卡基斯在百老汇浮沉了几十年,和丈夫一起都是演员。但是她只是收获了一身演技,也没有演什么主角,得什么奖。参加过的几部电影,也没有影评家注意到她。
人到中年,子女要上大学了,才抓住这个机会赚出了学费。她的母亲怒其不争,对女儿说的话不怎么好听。
希腊裔和意大利裔差不多,有大家庭的传统。所以子女很大了还要被父母抱怨。罗纳德拿起酒杯,“到了一定的年纪,大家都活成了意大利人。为了家庭!干杯。”
结束了聚餐,第二天众位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各奔东西。
只留下罗纳德和摄影指导大卫·沃特金两人,还在多伦多等着胶片。
多伦多是加拿大的影视剧制作中心之一,有一家“大奖章电影实验室”的公司,负责“月色撩人”在这里拍摄的胶片的冲印。
“月色撩人”是米高梅公司参与制作的,又是一年多混乱的并购之后,第一部主打的电影。在温特劳布还是负责人的时候定下的项目,所以一切技术上的准备都是最好的。
因此,这次使用的也是业内色彩质量最高的特艺七彩冲印工艺。
这种彩色胶片,是好莱坞历史最为悠久的彩色冲印工艺。很早就使用在“乱世佳人”这样的巨片身上。
到了一九五〇年代,特艺七彩又有了新的技术发展,色彩的还原程度是所有彩色冲印工艺里最能还原真实世界色彩的。
玛丽莲·梦露的很多影片,就是用特艺七彩拍摄的,阿美利加观众才能在几十年以后还能欣赏到这位性感符号的真实风采。
但是这种工艺的缺点,就是成本很高。他要用三原色分别冲印,然后再用彩色染料上色。虽然能够保存很久也不会产生普通的彩色胶片的褪色问题,但不是大制作一般用不起。
最近一部比较著名的,采用特艺七彩工艺的大片,还是科波拉的“现代启示录”。
到了第二天,被罗纳德邀请再次担任自己电影剪辑师的沃尔特·默奇,来到了多伦多,和大卫·沃特金,和罗纳德一起,去大奖章实验室看冲印出来的正片的效果。
“你来的正好,拍摄期间的样片,都是用简易冲印流程快速冲印出来的,我和你一样,没有看过真正的特艺七彩工艺的正片效果。”
罗纳德坐在放映室里,和沃尔特·默奇交头接耳。
“我看看效果,我刚从纽约过来,你在纽约拍摄的外景,就在特艺七彩纽约工厂里冲印,两边的效果虽然采用的是同样的工艺参数,但是设备的新旧,药水和染料的批次,以及工人的细心程度,有可能会造成微妙的差别,需要后期调色的时候调整。”
“米高梅可是下了血本的,一定要把复拍的第一部电影弄出声势,他们有专人在洗印厂盯着。”
“凡是有人参与的工艺流程,我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
电影的样片,在银幕上一条条的播放,沃尔特·默奇很满意多伦多工厂的技术水平。
“实际上,这里的工艺水平,和工人的经验,要比纽约特艺工厂的还要好。
你知道,我的父亲就是加拿大人,我没想到他们的技术水准丝毫不比阿美利加的差。”
“我们剧组在这里雇佣的人,也很得力。我制片的另一部电影,迪士尼的‘保姆历险记’,还因为多伦多清洁工人太过敬业,差点出了拍摄事故。”
罗纳德把克里斯·哥伦布扮演布置的垃圾,清晨被多伦多的清洁工收拾干净的笑话说给了默奇听。
“我们新一代的阿美利加人,真的丧失了这种认真的精神,要不是加拿大的人口太少了。”沃尔特·默奇摇摇头。
罗纳德忍俊不禁,一个人上了年纪的标志之一,就是对下一代的看不惯。
样片放到了最后一天拍摄的餐桌戏。十几分钟的胶片,几部摄影机同时拍摄的胶片,在银幕上放了出来。
“这一段戏有高手的风范。”
沃尔特·默奇对罗纳德的拍摄不吝夸奖。
“都是大卫·沃特金先生安排的机位,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都抓不住这个演员进入状态的机会。”
“是啊,非常幸运的小子。”大卫·沃特金对自己这段拍摄也非常满意,“我感觉电影之神在那个时候注视了你一下,你当时什么感觉?”
“我?我不知道”,罗纳德看默奇和沃特金都很有兴趣的看着自己。他们两个都在电影圈打滚了几十年,知道这种状态,是可遇不可求的。
罗纳德接着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状态,“我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区域,一种状态。似乎电影本来就应该有这么一段,好像我只是把它拍了出来。”
“说不定,还真是你被什么人上身了?”大卫·沃特金是个神秘主义者。
“他只是全神贯注,进入了一种自动驾驶的状态而已。人的潜意识是十分强大的,有的时候你的意识还没有想明白,潜意识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在恰当的时候会接管你的创作,很多艺术家都有类似的体验。我的父亲是一个画家,我就看他这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