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实完中间人,董锵锵又想到银行既然会冻结自己的账户,说不定也会冻结接受了自己帮助的几个同学的账户。他又分别给朋友们去了电话,在得到明确的否定回答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有了端木的支持和律师助阵,董锵锵多了面对银行的勇气和信心,他在心里又过了两遍备好的答复,这才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进银行。
离预约时间还有一分钟,银行员工把他引入一间最多六平米的会议室后便径直离开。
会议室里只有一张磨砂玻璃面的茶几和三把椅子,最多也只能坐下三个人,还得是体型都偏瘦的,但凡其中一个胖些,会议室的门还能不能完全打开都两说。
约定时间刚到,一个体态敦实的谢顶中年男人就带着一个面无表情、顶着一头鸡窝发型的中年妇女闪进会议室。两人手里都拿了不少资料,显然是有备而来。
会议室本就不大,进来三人后空间顿时显得狭小局促,董锵锵心里鄙夷:说起来也是有头有脸的大银行,客户上门没人倒水也就算了,安排个大点儿的说话地方难道很难么?但尽管心里有火,董锵锵终还是耐着性子道了声好。
银行二人组在确认完董锵锵的身份后,先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自称温德,来自反洗钱部。女人的姓董锵锵从没听过,似乎并不是德国姓,来自银行风控部。
董锵锵和外国人打交道也有些年头,尤其是带团后接触了形形色色的外国人,单从面相上看,温德的面相还算忠厚,女人则尖嘴猴腮,一脸刻薄,一望便知不好相处。
果不其然,两人刚做完自我介绍,女人便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你的账户最近三个月有多笔资金进出,”女人边说边把一张纸推到董锵锵面前,用长指甲隔着纸敲打着茶几催促道,“你先说说这几笔是什么情况?”
董锵锵低头快速扫了眼纸,只见上面按时间列出了几笔大额资金的明细,跟他刚刚从ATM上抄下来的一模一样。
端木果然没猜错,他暗想,幸亏提前准备了。
“嘿,你在听我说话么?”女人不客气地厉声嚷道,调门也比之前高了不少。
董锵锵依旧没作声,只是抬眼望着女人,却见女人正用一双白多黑少的死鱼眼盯着他,不耐烦在她脸上肆意的弥漫着。
董锵锵原计划先听对方说明冻结他账户的前因后果,他相信就算是银行怀疑他,至少二人组也该先说明银行是根据哪条法律的哪项律款或者他的哪些行为违反了哪条银行制度而要求他当面解释(他这时非常庆幸学习公法带给他的法律意识和法律逻辑),银行总不能就因为有几笔资金进出就随便给他扣上洗钱的大帽子吧?而且几千欧元能算大额资金?这银行怕是没见过什么钱吧?哪知对方上来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问话的语气也俨然他已是“货真价实、人赃俱获”的洗钱客,尤其是这女人不仅对自己连个称呼都没有,说话也不用敬语,呼来喝去显得极没素质。看来这家上市银行的企业文化也不咋地。想到这儿他忽地心念一动:如果员工水平低,是不是能说明这家银行的管理存在问题?如果管理有问题,业务会不会也有问题?业务如果有问题,是不是就有机会做空它?
见董锵锵一直不语,女人以为他还是没听懂自己的问题,转过头跟旁边的温德语速飞快地抱怨道:“他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这太可疑了,也许我现在就该把法务部的人叫过来,也许我们真能从他身上问出些什么。”
听到对方要喊法务,董锵锵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