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里,澡堂永远是热气腾腾云雾缭绕,进去了就很难再看到伙伴,也不方便伸手乱抓,经常是只隔着半米,两个面对面的人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
董锵锵觉得现在的自己正置身在一个澡堂,周遭的温度蒸得他汗流浃背,透不过气。
我这是在哪儿?他茫然四顾,隐约能听到从一团团白雾中传出来的忽高忽低的人声,却始终不见一个人影。
“有人吗?”他努着劲儿扯了一嗓子,感觉嗓子眼里塞了个没剥皮的荔枝。
氤氲中有团模糊的光左右闪动,似乎有人应了一声,却不是他能懂的语言。
蒸腾的雾气中有黑影出现又消失,董锵锵心生疑虑,刚要往前探身瞧个究竟,就觉得那团雾气挟着一个黑影倏地迎面扑了上来。
董锵锵一惊,人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就听“咣”的一声,他的后脑勺撞到了某种金属上,一阵生疼,人顿时就醒了。
他半坐着倚在一个墙角,若有似无的白烟弥漫在他的头顶和周围,尽管头昏昏沉沉的,身子酸软,眼皮睁开都要花很大的力气,但他还是能看到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白雾缭绕,有身着白制服、头戴白帽的人不时从他面前快速经过。但让他感到费解的是,不仅没人过来盘问他这样一个陌生人,甚至都没人正眼瞧他,仿佛他的存在天经地义一样,又像是他们当他并不存在。
从员工的服饰、周遭的设备,各种金属磕碰发出的脆声,以及耳边萦绕着的听不懂的外语,董锵锵猜到这里很可能是厨房的后厨。
所以我还在……旋转餐厅?
这倒可以解释为什么对方看到董锵锵会见怪不怪,想来是俄国人对酒精和醉鬼的态度比中国人更宽容,所以并不觉得董锵锵醉酒有什么奇怪和可耻的地方,但这只能解释对方不看自己,并不能解释为什么董锵锵还在旋转餐厅。
他低头瞄了眼,衬衣已经完全湿透黏在了身上,但他分不出衣服上究竟是汗还是酒,亦或其实是水汽。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厨房里的热气蒸醒的,整个人就像做了一次桑拿,体内的酒精加速挥发,再加上睡眠,酒劲似乎已经完全过去,只是觉得身上乏,但却没有继续呕吐的欲望了。
这是他来德后第二次烂醉,上次喝醉好像还是911。他扶着旁边的柜子缓缓站了起来,试着挪动脚步,还好,走路还算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