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最近辟谷,你再出去打探打探,咱们得掌握大周的基本情况。”
“好的,那帝姬歇息吧。”
星莲乃是三尾灵狐,性格活泼,自幼待在青丘,没有出过远门,难得来到繁华中土,心情雀跃得很,眼下得到命令,屁颠屁颠地就离开了房间,丝毫没有帝姬大丫鬟的气质。
涂山世玉笑了笑,神色没有太大波澜,青丘行事洒脱随意,确实没有人族的弯弯绕绕。
只是想到星莲方才的话,涂山世玉有几分恍惚。
一方面佩服陆斩没有假公济私,没有因为她的关系而做某些肮脏勾当,这不仅是忠心耿耿、君子品格,更是尊重她涂山世玉。
可另一方面,大家立场不同,她既希望陆斩公平公正,也希望陆斩能网开一面,在这场谈判中稍微做些让步。
这种复杂矛盾的心理不断交织,最终皆化作一声叹息。
扪心自问,若是让她为了陆斩,背弃家国黎民,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既然如此,她也没资格要求陆斩蝇营狗苟,那不是君子所为。
涂山世玉收敛心思,伸手折了两枝腊梅,准备插在旁边的白瓷瓶中,也算是怡情养性,忽然就听到一道声音,自窗外传来:
“不是说身体有恙吗?还有心思插花,”
声音清澈温润,像山涧清泉叮咚悦耳,带着股少年昂扬意气,隐有关切之意。
?!
涂山世玉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掀起波涛,急忙顺着声音朝着窗外看去。
窗外是片梅林,白梅在雪中怒放,目之所及梅雪难分,而在皑皑梅林中,站着位黑衣公子。
黑衣公子独立梅树下,大氅落满碎雪,衬得那张脸庞愈发冷峻白皙,他手中拿着两枝怒放寒梅,一步一步朝这方走来,眉宇轩轩,似朝霞孤映,双眸明亮,似寒星低垂,仅仅是惊鸿一瞥,便足以令人惊艳驻足。
这副从容儒雅姿态,很难跟声名狼藉的陆大执刃联系到一起。
涂山世玉呼吸一滞,被陆斩这副仙人姿态惊艳到,竟有片刻愣神。
陆斩走到窗前,隔着窗子递来两枝寒梅,微笑道:
“帝姬喜欢梅花?汴京别的不多,就是梅花多,紫云山后山一整个山头都是红梅,绵延上百里,现在正是怒放时,改天我带你去瞧瞧……”
涂山世玉倏然回神,瞪大眼睛看着陆斩,他背后是冬夜寒梅,面前是昏黄灯光,而他独立天地之间,竟比灯光还耀眼几分。
涂山世玉顾不得感叹‘好俊’,一把拽住陆斩胳膊,将他从花窗外硬生生拉进来,然后急忙关上窗子,柳眉倒竖:
“你是不是疯了?这种紧要关头,你居然敢夜探流芳台?若是被人看到,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
陆斩将寒梅插在白瓷花瓶中,道:
“你身体不适,我总归要来看看。放心吧,我来的时候十分小心,没人看到。”
涂山世玉胸膛起伏,皱眉道:“大周跟青丘谈判不欢而散,你前脚参与谈判,后脚夜探帝姬闺房,你是真不怕别人说你通敌徇私?!”
陆斩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坐在椅子上,抬眸看向世玉:
“我刚刚震慑青丘,足以证明我没有徇私。再者,我的名声早就狼藉,哪里在意这些,更何况你们青丘也不是敌,算是友军。”
涂山世玉瞪了陆斩一眼,后知后觉地铺展神识,确定紫嫣楼外一切正常后,才道:
“少说这些没用的,你不在意我还在意呢,半夜找我做什么?”
“就是来看看你,确定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陆斩掏出一个食盒,推到涂山世玉面前:“来的时候路过稻香斋,给你带了点汴京特色糕点,味道不错,尝尝看。”
涂山世玉望着造型精致的糕点,双眸有些失神:
“你冒着风险过来,就是为了这?”
“不然呢?”陆斩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站起身道:“你尝尝吧,我先走了,免得真被人发现,对我名声雪上加霜。”
涂山世玉盯着糕点,喊道:“你等等。”
陆斩自窗前站定,回头问道:“怎么了?”
涂山世玉微微攥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
“谈判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你作为大周官员,维护自己家国利益,合情合理。可我是青丘帝姬,背负青丘万民期望,此情此景,我很难以平常心面对你,你不该来找我。”
陆斩苦笑了下:“我知道,此行只是想求个安心,见你没事,我不会再叨扰,你休息吧。”
涂山世玉不是无情无义之辈,更不是顽固腐朽之流,她知道陆斩心思,也没打算一直用‘家国大义’横在两人之间,稍作思索后,道:
“陆斩,大周跟青丘不是敌人,你我之间也没有国恨家仇,只是如今情况特殊,你我确实不便来往,否则于你于我都不好,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陆斩挑了挑眉,眼底阴霾一扫而空,转身又走回世玉身旁:“到时会是什么答案?”
涂山世玉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峻脸庞,有些不自在地偏过脸:
“那是以后的事情,我现在怎么说得清……你快回去吧。”
陆斩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忽然抬起手掌,将世玉的脑袋扶正,低头对着红唇啵了口: